故人记忆（二）

那时候，好多人都对我和许维杨的关系产生了误解，包括老师和妈妈。“早恋”的标签直接不容闪躲地贴在我们身上，每一次被谈话时不被信任和我自身的坦然，都在激烈地矛盾着。但一切误解从未瓦解掉我内心的防线，反而筑成我内心安全感的堤坝——是的，在别人看来，我们的关系着实亲密或者说依赖。

与许维杨共度的愉快时光里，我很久也没有再关注我的心中月。

碎片三：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练习是靠短信的。

由于上学期期末考试表现良好，妈妈奖励我一部滑盖手机。那时候有了自己的手机号，告诉的第一个同学就是许维杨。

“告诉你一个事情。”下午上课前我兴致勃勃地靠近许维杨。

“你说。”

“我有自己的手机啦！”

“真的吗？”

“嗯，我妈奖励我的，不过就是用来联系家人的，每天用来定个闹钟。”

“手机号告我。”

我随手撕了张纸条，认真写下来，交到他的手上。“连卜洁都不知道，你是第一个哦。”

“我的荣幸。”

晚上睡前，像往常一样打开闹钟准备定表，“叮咚！”我的手机响了。我连忙调成振动模式，打开短信查看。

——睡了吗——

——你是哪位？——

——我是咩咩——

我看着屏幕直接笑出声。平时传纸条时，我总会画一只羊说那是他，因为是许维“羊”。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怎么还没睡？——。

——试试你的号码是不是真实——

——收到收到，我是叶烁！——我用他曾经的梗回复他，他一定能够准确接收到。

——哈哈哈哈你是我的好师傅——

——好啦，很晚了，早点休息，明早见——

——好，祝你好梦！梦到我！——

——油嘴滑舌。晚安——

——晚安——

对于那时的闲聊，我几乎记不清。只记得每晚睡前不断地期待手机振动，哪怕一整个白天都在待在一起，晚上也总觉得有说不尽的话。

短信按条计算费用，我们奢侈又谨慎地发送每一句话，看到他的名字，就是心安。

碎片四：第一次月考结束，意味着座位要进行大的整体调整——没错，我们要分开了。

“我还想跟你做同桌。”许维杨下课接了杯水回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桌子。

“和我约定没有用啊，都是按成绩排的。”

“我去跟老师说。”

“可以吗？”

“交给我。”说完，他搁下杯子转身向办公室跑去。

我反复提及“安全感”，我想正是源于此。任何事情，但凡他愿意，他总是去争取。即便没有把任何暗生情愫放上桌面，我也能深切感受到自己是被在乎的，从未有模棱两可的时候。

读座位表的时刻终于到来。

“肖遥，十四组二号。”张老师叫到我名字的时候，我正在收拾桌面上的书本。

停下手里的事情，我扭头看看身旁的许维杨，他低头不语。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沮丧，刚想叫他问一下，又自己噘噘嘴，或许他是在去新座位之前故意逗我。

我低头偷笑这个幼稚的男孩。

“许维杨，十二组三号。”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迅速抬头看向老师，她仍在持续读着名单。

扭头再次看向许维杨，他无奈地双手揉搓着脸，始终躲闪我的目光。

我的头“嗡”的一声，出现耳鸣，大脑空白，那瞬间我没有任何能说得出口的话。

呆坐在座位上，我等待着。

讲台上，老师读名单的声音就是那一幕的背景音，好像大家都比以往更加期待着新的座位，向往着新的同桌给自己带来新的学习生活。收拾书本的声音哗啦啦啦，教室躁动起来。

读完最后一个名字，我紧绷的心坠了下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他对我说。

我持续呆坐着，没有回应。

“我去找老师说了，她说不能每次都搞特殊，按照成绩排是为了大家的水平更加匹配，让我不要只顾自己。”

“好。”

“我尽力了。”

“嗯。”

“我再去找她！”许维杨看出我的失落，直接起身准备再去找老师谈，这一次，他似乎更冲动。

“别去了。”

他停下身。

“别去了，已经定了就算了吧。不是同桌，我们也可以一起学习。”

“不是同桌你还怎么帮我啊，你是我的师傅！”

“我答应你，每天还是帮你看作业，一起讨论题。”

“我不要。”

“别闹小孩子脾气。”

……

我抱着书去向下一个位置，他帮我拿了些东西，默默跟在身后。在教室这样一个四角的狭小空间里，他深刻地送了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