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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

十五年秋

一场秋雨一场寒,岭南也如是。

贺峰站在下榻的别墅二楼阳台上远眺,淅淅沥沥的雨声在风里显得渺远,使他想起前日在上海的那个清晨,新婚第二日便下了场小雨,令人不由得庆幸昨日办宴时天公作美,不然筹办起来倒还得再费些功夫。

他凭着习惯披上外套便想去拉窗帘,临了又醒悟光线刺眼,倒会惊扰好梦正酣的娇妻,思绪往返间床上已窸窸窣窣有了声响,康雅思穿着单薄的睡裙坐起来,用手揉着眼睛,他顺手拿起椅背上挂着的披肩,又回到床边把她裹起来。

“怎么醒的这么早,当心着凉。”

她意识还不太清醒,顺势靠在他怀中,问外头是不是下雨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又不作声了,靠在他怀中像是睡过去的样子,好一会儿才揉揉眼睛,一抬眼先看到的是那双已燃尽的龙凤花烛,烛泪凝固在烛台上,说不出的靡丽。

意识回笼,自然也勾起昨夜的记忆,康雅思脸上微微发热,愈发贴近他襟前,她虽嫁过一次,但因留过洋,总有些罗曼蒂克的情怀,对新婚最在意的是仪式,讲究一个风光体面的名正言顺,但对他这样老派的人来说,似乎又不一样……

可惜新婚的温存并未持续太久,当天下午贺峰接了姚绍铭打来的电话,匆匆乘专列赶来广州,如今在等人的片刻,又不免想起去年秋天来岭南时的光景。思绪有些远了,直到汽车在别墅门前鸣笛,他看着一行人进了门,神色敛了敛,不一会儿,贺哲男便来到他面前。

“爸爸不好好在上海当你的新郎倌,跑来广州做什么?”

这话中讽刺意味甚浓,姚绍铭在一旁听了甚觉无奈,作为一个外人不便听他父子二人剑拔弩张,于是识趣地拿了个借口离开,还顺带关上了书房的门。

“哲男,你就不能好好跟爸爸说话吗?”

“我说的你又什么时候赞同过了,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没有再说的必要。”

贺峰被这个儿子赌气的话噎得头疼,只好开门见山:“你这段时间跟军校其他几个部长谈心是什么打算,偷偷让人去北边购买军械又是什么打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爸爸你只是名誉校长,真的要过问那也是夺了权的宋家兄弟来质问我吧,爸爸,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跟我说过的。”

“我还跟你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戒骄戒躁谨言慎行呢,你听进去过吗!你当别人都是傻子还是瞎子,你以为你这些动作宋家不知道?宋世万不过是要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才放任你在眼皮子底下胡闹罢了!”

“有时候知道不代表就能阻止,我在做什么我自己清楚,爸爸你上次要我别管你的事,那现在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还给你,你也不要乱管我的事。”

“你是铁了心要跟宋家作对是不是?”

贺哲男一声嗤笑,“爸爸,你不会又要拿我们之间的底线来要挟我吧,你感情上的事我已经退一步了,那个女人有什么目的我一概不管,反正我就没当她是我们贺家的人,我权当爸爸你是老糊涂了,但是宋家这件事,我是不会收手的。”

他说完这话便摔门而去,贺峰闭上眼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这才叫姚绍铭进来。

“你帮我打点一下,我要在广州见一见那位常先生。”

“那贺主任的事,需要我跟其他部长打声招呼吗?”

“暂时不用——”他忍不住自嘲,“能在宋家手底下混出名堂的有几个不是人精,他们懂得怎么做的,也就我这个傻儿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想一出来一出,索性让他陪宋世万玩一玩吧。”

他把这几日听来的汇报过了一遍,又问:“宋家那边确定是要下注另一头了?”

姚绍铭本以为他要好好问一问贺哲男的事,没料到反而轻轻揭过,连忙跟上他的思路,“常先生快要和宋三小姐结姻亲了,少不得是要跟那边宋家绑在一处,当年宋世万这一嫡支可没给其他旁支留什么脸面,如今旁支水涨船高,依宋世万的性格是定然不会低头的,更别说他哪怕做低伏小,人家也未必卖他的面子,还不如换一个人来投资呢。”

贺峰笑了笑,算是认同这个说法,“当初山西孔家的饭局他不还借着宗族的光去了吗,如今见局势不明朗又改弦易辙,怕是要把孔宋两家得罪得够呛。”

“前段时间不是传出来嫡系之争的说法么,还是汪先生那头胜算大些,这宋家兄弟自然就蠢蠢欲动,买定离手了。”

“论起钻营这一块,我看汪不如常,更别说还有孙夫人这层关系在。”

“那您见常先生的事,要瞒着宋家那头么?”

“不用,就以哲男胡闹的幌子约着见个面就行,太过遮掩反而引人怀疑。”

他又跟姚绍铭谈了些其他公事,留人吃了顿午饭,陈诺民又拿着几分电报过来,都是这几日上海那边需要处理的文件,这一忙就到了傍晚时分。

军校的事贺峰一直有暗中关注,到底不是嫡系,只是当年借了先总理的光,才以兴国的名义由民间牵头办起来,不过这西学东渐的世道,有时候一个好的名头不免让人趋之若鹜。

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屑,尤其是看着这几年政客们斗得一团混乱,让宋家兄弟自以为水涨船高,拿着军校做筹码来从中掺和一脚,倒忘了跟各路军阀嫡系部队比起来,所谓享誉盛名的军校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时机,他需要一个时机,时机永远留给谋定而后动的人,贺峰有预感,明日见过那位常先生以后,他等待许久的这场好戏也许就要开锣了。想到这他又惯性按了按眉心,缓了一会儿才拿起电话打回上海贺宅。

接电话的人是彩姐,“先生,太太正在楼上歇着觉。”

贺峰看了看手表,“她吃过晚饭了吗,这个点怎么睡下了,是身体不舒服?”

“太太今天没什么胃口,中午只吃了陈妈做的一碗面,睡下之前说不要吵醒她,厨房里都有一直热着的饭菜,等太太醒了我再劝劝。”

他沉默了几息,叮嘱道:“好好照顾太太”

“那,太太醒了我要提醒她给您回个电话吗?”

“不必了,我明天再打过来。”

外面天色已全黑了,他心中装着事,只开了桌上的台灯,想了想又给姚绍铭打了电话,问他是否约好了明日会面的时间。

这倒让姚绍铭有些诧异了,跟着贺峰多年,他向来不会催得紧,一方面是表示信任,另一方面他本身就是个从容不迫的人,难得这个点还来电话问日程。

“刚才跟他的秘书吃过饭,约了明日下午三时整。”

贺峰没有再问其他,仿佛只是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直到第二日晚上八点整,姚绍铭接到铁道局打来的电话,说已经为贺先生的专列安排好了路线。他有些惊讶,竟不知上司的日程安排这么紧,晚上六点多刚结束跟常先生的会谈,这就要离开广州了么?

等他匆匆赶去站台时,正看见陈诺民在车门前守着。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姚绍铭悄声问道:“是上海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么,贺先生怎么走得这样急?”陈诺民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没什么日程,可能是私事吧。”

他话不好说太透,但姚绍铭听弦听声,这才想起上司新婚不久,啧,看来贺先生很喜欢这位新任贺太太嘛,一把年纪还来一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让他心中有了其他打算——

自从贺哲男到军校任职,贺峰为了这个儿子特意把他调到这边,偏偏大少爷为人处世学不来老爹的一半,连带着他也跟着受气……

以往贺哲男是独子,以后贺峰打下的江山多半是由他继承,没料到都年逾花甲突然娶了位年轻夫人,儿女上面的事还不好说,就看这位贺太太的造化了……

正入神想着,贺峰下了汽车,朝站台走来,姚绍铭忙又端起笑向他道别,夜里站台的灯照得人影绰绰,寒暄几句后,他最后叮嘱道:“常先生今天说的事,我们不妨给他一个更周全的选择,就从军校入手。”

姚绍铭难免吃惊,“这份礼会不会太贵重了?”

“既然要合作,诚意是少不了的,我看这位常先生并非池中物,只是度量不够,要是我们没把他的面子里子都照顾得妥妥帖帖,我怕日后他上位了会再生事端。”

想到此他又淡然一笑,“更何况有些东西哪怕不送出去,最后也未必留得住,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聪明的人太多,要真想面面俱到,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他又说了一声“再会”,抬步上了火车。

到达上海时已是第二日清早,贺峰在车上小睡了一觉,此时的精神倒是不错,他回到家时看见齐倌在门前等着,只是抱着胳膊靠着门打盹,他轻轻咳了两声,齐倌立马站直了身,腆着笑迎了上来。

“先生回来啦,我算着点让彩姐给您做了顿丰盛的早饭呢!”

“我还不饿,先放着吧,你也回去补个觉。”

家里面很安静,他上楼梯的脚步也跟着放轻,到了二楼,正准备朝书房走去,路过走廊时主卧门忽然打开,康雅思揉着眼睛走出来,搂着他的手臂依偎过去。

这倒是让贺峰猝不及防,“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昨晚特意睡早些,好醒过来等着你呢。”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搂着她又往卧室中走去,“等我做什么,你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我先去书房处理几份文件。”

康雅思帮他脱下外套,“公事哪有身体重要,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哪有不累的,我让彩姐泡杯参茶送上来。”刚想往外走,手却被他拉住了,“不必忙了,往常这个点你还在睡着呢,我瞧着怎么好像瘦了些,是胃口不好么?”

她哭笑不得,“才几日而已,哪有瘦得这么明显的?”仔细端详他一番后补充道:“我觉着你才是瘦了——”又摸摸他的脸,“来回都这么急,舟车劳顿的。”

“才几日而已,哪有瘦得这么明显的?”他促狭地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

康雅思笑着拧了他一把,“我这叫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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