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达一切法空,则心心自在,尘尘透出,本来一段光明,无处不遍。便乃随机而化,遇物则宗。妙照诸缘,廓亡对待。松风水月,清淡相得。——《宏智禅师广录》
时光荏苒,已是早春三月。
拂堤杨柳醉春烟,一年一度的上巳日也悄然而至。
上巳之期,便要行祓禊仪式,仪式以后,则按规矩,行曲水流觞。
行至后山,难得今日群贤毕至。
就连多日闭门不出的马文才,今日也已到场。
众人分坐河渠两旁,上流便置一托盘,盘中盛酒,酒杯顺流而下,只待寻觅一适宜之处,栖身休憩,替人们除灾祢祸。
我站在英台身后,这样的大雅之境,热闹之象,已许久未见。
身侧的梁山伯也不禁感慨:“昔周公卜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流波'。今日难得人到的这么齐,可以开一开眼界了。”
英台接话道:“我们书院藏龙卧虎,今天我倒也想看看,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孟院士简单说了几句,便宣告活动正式开始。
轻轻一推,那托盘随水而动,顺流而下,一路前行,数双眼睛紧盯着那小小的托盘。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这一杯小醪糟,内里自有大乾坤。
随波而动,撒手而去,这托盘飘飘荡荡停在顾汝之面前。
“好!”人群中一片喝彩之声,可见陈牧走后,顾汝之在书院中是如何一呼百应。
顾汝之浅笑起身,理了理衣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是一阵欢呼之声。
“今日无甚诗兴,鄙人才疏学浅,实在作不出佳作,故而自罚一杯!”
顾汝之说罢,挥袖席地而坐。
信手一推,停滞不前的托盘又行动起来,这一次,未行多远,便落在了附近的黄玉祁身前。
“黄兄向来饱读诗书,又以才子著称,这不赋诗一首说不过去吧?”顾汝之笑起来。
“是啊是啊。”其余学子也应声附和。
黄玉祁骑虎难下,思索片刻道:“那我就献丑了。”
“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
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
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
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呦,黄兄看来是为情所困,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啊!”
顾汝之笑道。
“随口而作,切莫多心。”黄玉祁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而慌张坐下。
似黄蜂彩蝶,酒杯又辗转到了英台跟前。
英台拿起酒杯,亦是仰头尽数咽下。
“我也没有什么好诗兴,我喝!”
随即便轮到山伯,本以为他会赋诗一首,谁知他也只是沉默痛饮。
再一推,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天意,马文才笑着拾起一杯酒,摇头轻嘬一口。
“马公子……”有人起哄。
马文才只是挥挥手,将剩余的酒喝下。
又是几杯酒下肚,欢颜笑语满室闻。
几缕浮云,便似这曲水流觞,随月东升日西沉。
淡云若即若离,跟随着月色似有还无。
虽已使出浑身解数,终究还是挡不住一轮清月,照透这人世纷扰。
“天色已晚,今日便到此处。”孟夫子笑道。
当局者迷,人们似乎总愿意相信,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以今日为分割线,自然是对明日抱有希望。
只是日升月潜,明日复明日。
我们好似笼中困兽,坐井观天,兀自沉醉在这良宵美酒,良辰美景君须记,哪怕只有一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