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王彧归来

王彧离开的这些日子，众人都好似没有了束缚，书院上下都洋溢着欢欣的气氛。

我也不由得感到高兴。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有了恶人，我们才真正开始了愉快的生活。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也快一年的光景。第一缕春风融开了冰雪，也融化了人们久久尘封的心。

英台和山伯因最近先生放了几日假，和黄玉祁一同相约去附近的郊野游山玩水去了。

我以身子还没完全好，时常感到劳累为由，委婉拒绝了他们同行的邀请。其实，只有我知道，还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马文才的闷闷不乐从不写在脸上，而是埋在心里。

我知道他的担忧，更明白他的痛苦，可是我无能为力。

眼前是白浪击石，身后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只在片刻之间。

这种如坠地狱的感受我日后也扎扎实实再体会了一回，不过，那是后话了。

马文才说是要读书，可提起笔来久久不落一个字。

“若你不高兴，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替马文才研墨。

“昨日我妹妹已经出阁。”马文才的语气冷得像腊月天的冰窖。

我心里头那个深藏已久的疑惑又跑了出来，我忍不住问道：“之前我见你与王彧把酒言欢，我还以为你早就接受他了。”

马文才闭上眼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更何况这姓王的一身陋习压根就没想改过。我只不过是想让妹妹少受些苦而已。”

“这样曲意逢迎，你不累吗？”我走到他身后，不自主地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银心，你不是我，你不懂。”他说。

他的话我是不大爱听的，虽然我确实常常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我将一片真心捧出，递到他眼前，他次次回敬的都是遮掩隐藏，从不告诉我他心之所至。

我想懂他，可惜他甚少给我这样的机会。

没过几日，一道惊雷闪过，书院的早春到了。

可伴随着早春的新意到的，是一个使得书院上下人心惶惶的消息——王彧要回来了。

我们都只道，王彧刚刚成亲，必定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之时，怎还记得起我们这些旧日同窗。

不曾想他竟然还会回到书院里来。

王彧这一次回来可谓声势浩大。身后跟着浩浩荡荡数十个家仆，还有金银玉帛应有尽有，看得黄玉祁他们好生羡慕。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马文才的妹妹——小诺的一封家书。

王彧把这封家书交到马文才手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得意，也看到了马文才颤抖的双手。

果然，他下意识的反应还是骗不了人的。

马文才拆开信封，匆匆读起来：

“吾兄文才，见字如晤。

小妹安好，请兄安心。只是自从出嫁，时常挂念家里，心下时有烦闷。王公子待我如珠如宝，我二人定当相濡以沫，求举案齐眉。勿念。 妹：小诺”

马文才读罢，冷笑一声，只将信纸信手一扔，这薄薄的一片便如秋风扫落叶般飘然而去。

“这是小诺给你的家书啊！”我惊叫着去捡。

“不用！”马文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拍在桌上道，“真相在这里呢！”

“哥，我真的好想你。王彧，自成婚以来，待我总是冷冷的，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我。也许是他每天早出晚归的缘故。我心里很难过，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是我的丈夫。我每日在房中静坐，看着窗外的大片大片的梨花树，想着今天王彧会不会来。可是直到太阳落山，月亮爬上枝头，他都再也没有来过。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我好害怕，我这一生，怕是都要这样过了。”

我心中泛起一丝悲哀，为了小诺，为了马文才，也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