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皇后迁怒

时令已到冬至，天亮的越发晚，长安城下过几场大雪后，也正式迎来凛冽寒冬。

童博这日起早上朝，出发前先去催促童战起来晨练，好好精进下武功，从洞天苑出来，一路过了穿堂，迎面碰上两个人。

“大公子。”“大公子。”一主一仆多日不见他，一早碰上了，都不免殷勤地上前见了礼。

不是别人，正是童镇养在国公府中的幕僚秦功，年龄约莫四十岁左右，模样生得周正，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很得童镇赏识，国公府一些田产庄子也都是打给他和他的兄弟秦舜在负责。

“ 原来是秦先生回来了，上月听说你回老家看父亲去了，不知你爹的病好些了没？”

童博忙也回了礼，关切问道。

“劳大公子关心，家父的病无大碍了，不知道国公爷几时从冀州回来？”那秦功忙说着，伸手招呼身后的小厮，那小厮眼明手快，忙拎着一个沉沉的包袱上前来，拱手递给童博， “这是家母托我带给公子夫人们和太夫人的土产，都是些乡下瓜瓜菜菜，还有些城里没有的新鲜玩儿，大公子莫嫌弃。 ”

童博忙让侍卫接过了，谢道， “倒是些好东西，我母亲最惦记这口新鲜蔬果，多谢秦先生费心了。”

说着，微微抱拳一礼， “我父亲年关处该返回长安了，秦先生也莫觉得约束，尽管在府里住着，年底各处庄子和田产的账目还等您核对。”

那秦功回乡探父月余，再回来国公府见童镇还未归，眼下见童博安排他任务，自然是求之不得，忙欢天喜地地应允了，童博道， “账册我晚点让下人送去你屋里，一部分如今是我夫人在管着，府里的那份还望秦先生多操心。”

秦功忙恭敬道， “大公子放心，秦某定尽心尽力。”

说罢，两人又寒暄客套了几句，见时候不早，童博便和秦功告辞上朝去了。

那秦功得了吩咐，自然心里急着想等账册送过来，好早点开始干活，左等右等不见人送来，快吃午饭时候，便急不可耐地去水月阁亲自取。

不料进了院子远远便看见几个穿红戴绿的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在晒被子，中间一个清丽漂亮的美妇人正一手叉腰一手玩起袖子指挥丫鬟们，“用竹竿多拍一拍，哎呀你们用点儿力气，拍重点儿，被子才能晒得蓬松柔软，睡起来才暖和。”

原来美妇正是韩文卿，趁着难得的冬日好天气，她正指挥着丫鬟们把冬日的棉被衣物都搬出来洗洗晒晒，好为过冬做准备。

丫鬟们听罢，更加卖力地抡起竹竿使劲敲锤棉被，韩文卿闻着阳光下好闻的味道，满意地拍拍手，“嗯，动作快点，晒完了把大公子的衣物也拿出来晒一晒。”

“是！”丫鬟们听话地一一回了，都手忙脚乱地干起活来。

韩文卿便翘着脚坐在一旁的秋千架上吃葡萄，边吃边自己悠悠荡着秋千，一双纤纤玉足在风中轻轻晃着，纤细美妙的身姿伴着随风飘动的裙摆，晃得人挪不开眼睛。

秦功一时不觉看得呆住了，竟下意识地走到跟前来，小丫鬟们看见了，忙吓了一跳，大声呵斥着他， “秦先生你一个外男怎么闯进大公子的后院来了？你快出去！快出去。”

“快出去，要不然等大公子回来有你好看！”

“就是，秦先生一向识礼，今日怎么这般随便？快点出去！”

几个小丫头们七嘴八舌地吵嚷着，忙抄起竹竿子就要把秦功赶出去。

韩文卿闻声忙回过头去，发现了秦功，她也有些错愕地从秋千架上下来，上前制止丫鬟们， “不得无礼，这位秦先生可是国公爷的幕僚，府里的管事，你们大喊大叫做什么？”

说罢，忙上前见了礼，又命小丫鬟们道了歉，那秦功忙愧疚又脸红，忍不住盯着韩文卿抱拳道 ， “是秦某失礼了，不成想冒犯了少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韩文卿忙摆摆手，大大方方笑道， “先生客气了，好久不见你在府里了，今日来水月阁不知有何贵干？”

那秦功见韩文卿又率真大方，又明礼，不由得心中更欢喜，忙道， “夫人有所不知，秦某老父缠绵病榻，秦某回乡探望父亲月余，今日刚回来，是大公子让我核对年底账册，见半日无人送来，才不得不来水月阁取，不想惊扰了夫人。”

韩文卿闻言，忙才明白过来，不尽哦了一声，浑不在意地笑道， “无妨，秦先生劳心劳力，该是下人们忘了送去，我

这就去书房取账册，先生稍等。”

说罢，忙带了翠竹陪同自己回书房取账册，那翠竹边走边道， “小姐，那秦先生怎么如此鲁莽，知道公府深宅都是女眷，还敢跑到后院来，您也不生气。”

韩文卿一边在书架上清点账册，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那秦先生也说了是来取账册的，何必多心，快点整理了给他送去。”

翠竹听了，只好撅撅嘴，不高兴地搬起厚厚一叠账册出了书房，边走便嘀咕， “可我刚刚明明瞅着那秦先生的眼珠子都快挂在你身上了，说不定是个好色之徒。”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韩文卿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只催促她快点把账册送去。

交了账册，当面清点了数目，那秦功忙施礼，道， “打扰了夫人，还望夫人莫见怪，秦某告退。”

韩文卿挥挥手， “有劳先生，友好。”

说着，又命翠竹送出院门去。

*

几日后，是苏贵妃召亲眷入宫团聚的日子，她亲自叫宫里的宫女来国公府中回话，邀苏氏带着两个儿媳妇一并去宫中陪她闲话，两个外甥倒是没叫。

想着童博每日里忙着应酬和公务，童战又在闭关备考，便只宣几个女眷进宫。

苏贵妃自从冷宫出来，重获圣上宠爱，如今人也低调内敛了许多，人也格外和蔼温厚，多日不见韩文卿和尹天雪，面上倒是欢喜得紧，又赐了她们一人一双红玛瑙琉璃手串，大大小小好几样首饰。

两人都谢过了姨母，在一旁坐了，说说笑笑。

苏氏在下手坐着，都不由得有些惶恐， “姐姐可是溺爱这两个孩子，回头宠得越发没样儿了，你宫里的东西都要搬空了不成？”

苏贵妃闻言笑眯眯道， “还怕她俩搬空不成？我如今上了年纪，艳丽的东西穿戴不了多少了，不如赏赐了给孩子们得好。我能从冷宫出来，也全靠博儿在前朝替我周全，这点意思算什么。”

几人便不好推辞，又都谢过了，苏贵妃忙命宫女摆上果品点心，又都吃了茶，见天气好，便带着几人往御花园去散步。

这时节除了梅花，御花园也并无什么绿意，便只好闻香赏梅。

不想端皇后也在园中，一众宫女们伺候着正在赏梅，身旁还跟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宁王妃赵云，听见动静，皆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向来人。

狭路相逢，苏贵妃虽说入冷宫又皇后的推波助澜，但明面里也不好撕破脸，只得携苏氏和尹天雪几人上前同端皇后和赵云见了礼。

端皇后端着架子，不屑看苏贵妃，却上下打量身后的苏氏和韩文卿，尹天雪，笑道， “呦，今儿这御花园热闹，连国公夫人都进宫了，倒是稀客，后面这两位，莫不是国公爷两位公子的夫人？”

苏氏忙上前见礼回话，那端皇后听罢果然眉开眼笑了， “倒是生的一个比一个赛过天仙，竟比宫里妃嫔们还要美貌，从前竟不曾入宫选秀么？若是能在圣上面前伺候，也不枉费长了这两幅好皮囊啊。 云儿你说是吗？”

端皇后说着，竟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尹天雪和韩文卿来。

那赵云在呵呵冷笑，道，

“您有所不知，当初在宋御史家寿宴之上，圣上可是准备纳韩大人这位娇娇女进宫的，不过被童将军捷足先登罢了。”

这话说得颇为冒犯人，韩文卿听了面上瞬间不悦，连天雪也没拦住，她好笑地上前盯着赵云，道， “宁王妃这话可是在质疑圣上旨意了，当初我和童将军的婚事，还是圣上亲自赐的，你何出此言？”

那苏氏面上也觉受到了羞辱，将韩文卿拉到身后去，恭恭敬敬地回道， “皇后娘娘您说笑了，宫里有您凤仪九天，伺候圣上在侧，我这两个儿媳都是不识大体的乡野村妇罢了。”

那端皇后听苏氏这么说，不由觉得好笑，目光却停留在韩文卿身上，

“好伶牙利嘴的丫头，本宫面前说话竟然也口无遮拦，宁王妃也是你敢随意质疑的？”

苏贵妃见端皇后真动了气，怕韩文卿热恼了她，忙上前解围， “姐姐您贵为后宫之主，何必跟两个毛丫头生气，不如我们几个先告辞了，就不打扰姐姐雅兴。”

说着，便要拉着苏氏几个赶紧离开，谁想那端皇后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越发咄咄逼人起来，斥令道， “放肆！本宫话还没说完，苏贵妃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皇后？”

说罢，伸手便是一巴掌抽在苏贵妃那张化这精致妆容的脸上，苏贵妃一巴掌抽的身体颤颤巍巍，差点栽倒，人也整个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