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将军在下

是夜，宁王府中灯火通明，下人仆妇在院中跪倒一片，皆吓得面如土灰，噤若寒蝉。

“沈太医，云儿胎象如何？”宁王将沈太医送出房来，面露焦急之色。

沈太医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侧王妃身体虚弱，且只有不到两月，胎未坐稳，有流产之象，臣已开了安胎的方子，王爷吩咐上下好生照顾才是。过两日臣再来府中探望。”

“多谢沈太医！”宁王一听，感激不尽，忙吩咐侍从给了重谢礼，又吩咐将沈太医送出府去。

宁王这才回身来，望着院中跪倒一片的下人们，一甩袖子冷斥道， “好生煎药伺候着，侧妃腹中孩儿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下人们皆领命退下，不敢吱声。

侍卫李从送走沈太医回到院中，悄声上前小心回话， “王爷，三个时辰了，我们派去的人还没回来，恐怕……”

宁王正在气头上，听罢更恼火， “哪里找来的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李从吓得忙拱手低头小心翼翼道，“王爷你也知道，那童将军是何等人，武功盖世，整个大宸敢跟他交手的恐怕没几个，我们虽派去的是顶尖杀手，可仍耐不住他，还有……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尹天奇带了人马去增援……别院外围也派兵把守，恐怕这次是得不了手了。”

“如此打草惊蛇，不仅让他逃脱，恐怕日后查到我头上也不好交代。”宁王背着手对李从一通劈头盖脸地训斥，“那些杀手不会出卖我吧？”

李从阴恻恻一笑，忙道， “王爷放心，都是替王爷卖命，签过死契的。”

复又想起了什么，附耳小声禀报道，“回王爷，上次未能找到童博兜售百越茶叶中饱私囊的证据，但是…。”侍卫眸中闪过精明之色，望着赵云那扇烛火照映的窗户，压低了声音，又道，“王爷不知，小的这几日在追查姓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秘密。”

“有话快说，别弯弯绕绕！”宁王脸色突然变了，机警地望了一眼窗户。

“侧王妃从前在闺中的时候，私下跑去战场上，还救过童将军一命，两人曾经牵扯不清过，还有人看到他们一同出游。”

“什么？”宁王闻言脸都绿了，忍不住暗暗咬牙，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半晌，狠狠道，“这个贱人，不过是他爹用来攀附我的棋子，一个替我王府传宗接代的生育工具，她不过凭着一副好皮囊，未嫁入王府之前，竟如此轻浮放荡，不仅和尹相国之子纠缠不清，居然还和姓童的私下苟且，打量我宁王府专门收破鞋的是吗？”

“王爷莫要动气，如今王府子嗣单薄，除了三位郡主之外，还未曾有小世子，王爷这不是等着侧王妃为咱们王府诞下世子的吗？王爷是成大事之人，且按兵不动才是。”那侍卫慌忙扶住宁王，殷切劝了一番，这才平息了宁王的怒火。

“且先放过这贱人一马，你派人盯紧了她这院子，务必确保胎儿平安，莫让那些脏东西进了院子。”宁王吩咐着，想起了从前那些妃子落胎、儿子早夭的惨痛经历，不禁悲恸，心软了几分。

“放心吧爷，小的都打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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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听清楚了？”赵云一身寝衣仰躺在病榻之上，闭着眼问话。

“奴婢听得千真万确，王爷和侍卫李丛的对话奴婢听得一清二楚，绝无半句虚言。”小刀跪在赵云榻边的脚踏之上，神色悲愤交加，替主子不平。

“我早料到有今日，宁王府是什么地方，是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是十一个妃子无辜惨死了四个，落胎三个，婴儿夭折三个的炼狱之地。”赵云闭着眼睛，不甘和屈辱的泪水滑落脸颊，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 “可恨我喝了那么久的避子药还是躲不掉，李丛派人秘密查我的过往，如今我的把柄尽在他们掌握之中，恐怕等我产下男婴，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夫人千万别哭坏了身子，如今有孕在身，更不能平添忧思。”小刀是赵云从前闺中的心腹丫鬟，自然一心替她着想，忙拉过手帕替赵云拭泪，忙咬牙道“夫人不如卧薪尝胆等到孩儿出生，若是个儿子，也可作为手中把柄。”

“把柄……呵，恐怕我还真要母凭子贵……只能靠这个孩子了……”赵云恍然睁眼，定定望着小刀，又垂眸抚摸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狠狠道， “我落到今天受制于人的田地，这一切都要拜尹天雪所赐，我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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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博这日下朝后，走出宸阳宫，天奇早早在此等候了，见到他后拱手一拜，道， “替你查清楚了，前两日那批黑衣人，皆来自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名叫暗鸦，专门替朝中一些达官显贵卖命的，你猜他们背后的势力是谁？”

童博远远目送其他官员走远了，这才道， “还用猜吗？如今朝中视我为眼中钉的人，不是很明显吗？”

天奇一愣，琢磨了片刻，仿佛也回味过来，道，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说着，已经出了宫门，走在了朱雀大街上。

“江湖势力渗入朝堂，不可轻举妄动，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以后可没那个好运气有你相助。”童博朝街上的酒肆指了指，两人一路走进去，要了一坛醇酿的酒，又要了几碟果子并烧鹅卤牛肉之类的下酒菜，两人对坐了，边吃边聊起来。

天奇和他碰了一杯，烈酒入喉，不由得有些感慨，道，“云儿和那位做了那等苟且之事，为了攀附王孙贵胄，不惜背叛抛弃了我……我与他们，同样不共戴天。”

童博闻言张了张嘴，想告诉他实情，又怕他得知真相与天雪兄妹反目，想想还是安慰道， “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也该庆幸没有娶她过门，否则你以为尹家能躲开权谋之争？说不定你还会成为太尉大人手中的棋子。”

尹天奇闻言一愣，手指敲着酒坛子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她不嫁之恩？”

“正是。”童博微微一笑，郑重点点头。

倒是把尹天奇逗笑了，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尹天奇想起了什么，止住了笑，问道， “童战那小子伤可好些了？别让我妹天天伺候他把自己累到了，你们国公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总不至于照顾不好你们家二少爷。”

童博复敬了他一杯，笑道， “他无碍了，不过你还别说，真得多亏天雪几日来悉心照顾，伺候在侧。”

尹天奇听罢果然起火，“好你个童博，你还真敢说，就说你们怎么感谢我们兄妹俩吧？”

童博微微一笑，沉吟着道 ， “你放心，年后我定想办法重迎尹伯父回朝。”

彼时和尹天奇在酒肆别过，童博回到国公府中，洗去一身疲惫，沐浴更衣过后，便和韩文卿在暖阁里坐着，他处理完手头上的公事，在给冀州的童镇写信，韩文卿趴在贵妃榻上抱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一双小脚不住地摇来摆去，不时还能听到她看到精彩处时发出的唏嘘声和笑声，童博看着，忍不住逗她， “豆豆，

最近又新出了什么本子啊？看得这么着迷？都不理我。”

“将军在下我在上。”韩文卿目光只在话本子上驻足，头也不回地回。

童博：“………”

很快将写好的信封好，派侍卫飞鸽传书送走后，童博来到榻前坐下，伸手去捉她不安分的两只脚， “那是个什么姿势？要不……我们试试？”

韩文卿正看得起劲儿，冷不丁被他的手指摩挲着小腿，又在耳边说着这种羞臊的话，片刻反应不过来，怔怔地回头望着面前俊朗英气的男人，讷讷道， “什么什么姿势？”

“将军在下我在上啊，你不是正在看？”

韩文卿：“…………”

一把将话本子塞到枕头底下藏起来，伸手拉过毯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又变鸵鸟了……

童博忍不住心情大好，把她捞出来让她直视自己， “躲什么？不是要在上面吗，来啊？”

说罢，伸手捞住她的腰两人一把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身上，两人正腻腻歪歪，张妈妈在门口传话， “大公子，少夫人，太夫人让你们去福安堂用膳。”

刚好碰见两人在窗下抱作一团没个正形，张妈妈闹了个老脸通红，连忙躲到廊下去， 口中念念有词， “使不得，要长针眼儿了，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啊，这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克制一下，这大公子也是，平日里仪表堂堂的，私下里竟然……”

韩文卿见状赶紧推开了童博，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边抖擞衣裳，边穿鞋， “好的张妈妈，辛苦您过来一趟，我们就去。”

说着，没好气地哼哼着，“张妈妈要是回头告诉母亲，可不羞煞人了。哎呀，都怪你，童大哥。哼。”

童博却不以为然地抱着胳膊翻身下榻，伸手去拉她， “那又怎么了，张妈妈又不是外人，就是告诉了母亲，难不成她老人家还要禁止你跟我亲热不成？”

“你……童大哥……你变了……”韩文卿哑口无言，又恼又羞，忍不住把自己气笑了，“嗯哼哼，我先走了，不等你。”

说罢，竟使性儿自顾自先去福安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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