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秉烛夜谈

左昶呼吸蓦地一屏，谌律时剩余的话紧接着响起，“松嘴。”

原来是在叫橘子，左昶屏住的呼吸松了个口，他继续往卧室走，又突然想起什么，“都十二点多了，你不睡吗？橙子？”

“不困。”谌律时轻微摇了摇头。

“是因为时差吗？”

“不算。”谌律时顿了顿，“我睡醒了后就很难再睡着。”

之前他在车里确实睡了挺久的，左昶没多想，思忖片刻后提出解决办法，“我买了褪黑素，就在那个茶几的抽屉里，你可以吃两粒。”

谌律时抬头看他，顺着左昶手指的方向看着抽屉，没去打开。

左昶以为他介意，忙身体力行解释：“褪黑素不算安眠药，就是帮助入睡和治疗睡眠障碍的。我经常吃，没感觉到什么副作用。”

“知道了。”谌律时回过头，又开始和橘子角力。

行吧，左昶看他抗拒的肢体动作，也不再劝，“那我去收拾了。”他还有两个卧室需要收拾，得赶紧动作，就算谌律时立刻睡不着，也得让人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吧。

而随着左昶钻进浴室后，谌律时慢吞吞地打开了茶几左下方的抽屉，本以为单身男人的药箱应当空荡得厉害，谁知甫一打开，就被满满当当的药盒冲击住视线，褪黑素、胃药、退烧药、安眠药……甚至还有青年群体少见的降压药。

谌律时的脸色沉得能滴水，联想到那人上次低血糖发作的场景，只觉得气都不匀了。

左昶收拾完房间后谌律时还在客厅，只是身边玩玩具的橘子已经安睡于阳台，徒余谌律时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背影寥落。

夜色铺满周遭，倒有几分像他当年坐在海边时的情境。

换下睡袍的左昶放轻脚步靠近，茶几上干干净净，谌律时应当是没有打开药箱，他没作声，去厨房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置于谌律时身前，“橙子，还不睡吗？”

谌律时没去接水，答非所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左昶。”

他们俩自从相遇后仅有的几面里，左昶都刻意避着以前来相处，生怕一时不查就踏进险段，但现下他内心有了既定目标，聊聊过去不失为“刺探”谌律时方方面面的一种方法。

说不定……还能问到关于性向的蛛丝马迹，左昶打着“草船借箭”的心思答：“挺好的……吧。”

“吧”这个感叹词很神奇，能根据语速的快缓表达出当事人截然不同的情绪，例如现在一回答完，左昶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应该是白答了。

果然，谌律时紧接着就抛出了疑问：“是吗？”

左昶不敢糊弄，一想又觉得自己现在确实过得挺好的：先是从那样偏僻的海边小镇里考了出来；又在读研后找到了现在这份还算得心应手的工作，甚至进入职场不久后还混了个小组长的职位、薪资翻了一番；现在情感方面也算有了个奋斗目标……比起千千万万个在底层还没挣扎出来的普通人，他已然是混得还可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