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去看海

左昶换了三个代驾才得以飞驰在这凌晨两点的环海路上，无他，喝了酒，又深更半夜要去海边，哪个代驾敢接？

苦口婆心劝了第三个代驾好一番：自己从来不想寻死、家里养了小狗、工作也还不错、最近还攒钱想买房子一众云云……才好歹把人劝上了驾驶位，沿着导航往苘城滨港区环海路一带开去。

代驾小伙看着年纪不大，有着沿海城市特有的黝黑肤色，穿了件代驾公司的荧光小背心，拉链冲上了顶，模样生得很是端方周正。

“老板，这车我是给您开了，可您还是没和我说您要去干嘛呢？”

这句话他没问十遍也有八遍了，左昶心下无奈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今天算是我母亲的祭日，我想去海边祭奠祭奠她。”

“……啊，”代驾没想到缘由竟会是这个，副驾驶的年轻男子看着和自己一般年纪却已然丧母，可自己却还咄咄不休逼问个不停，“不好意思啊，老板，我多嘴了。”

凌晨的环海路除了山海与他们阒无一人，好在路灯橙亮，夜风未眠。

知道缘由后的代驾小哥懂事地将油门一脚飚到了一百六，这条路上没有红绿灯，倒是真有种让人从世界这颗巨大泡沫里短暂脱离出来的感觉。

这种温度倒没必要开空调，车窗闲闲摇下了半扇，明灭灯色撩起左昶的额发，他松散地笑：“没事，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而且……今天也不算她的真正祭日。”

“啊？”这话代驾没法接。

“她和一个我不想拜祭的人逝在了同一天，所以，我私自挪了祭拜的日子，”左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这么多隐私，但也有可能正是因为是陌生人，他才能这样口无遮拦吧，“总归是亲生的，想必我母亲也不会怪我。”

“那指定是不能的。”起初代驾小哥看左昶周身颓然才担忧询问，现下看他已经随意开着玩笑，心下安稳不少。

“那你就别在这主道上兜圈子了，找条海岸步道放我下去吧？不然等下你自己回去也不方便。”

小心思被戳破，代驾顿感窘迫，慌张降下调转车向去了距离此处最近的玫瑰湾。“啊……哦哦，您稍等，我调一下导航。”

“这么晚了玫瑰湾停车场肯定关闭了，你把车停在下一个路口就行。”

一听这指挥的熟练性就知道他不止来过一回，代驾连连称是，依左昶之言把车停在了路口。

玫瑰湾是苘城环海路对公众开放的大型天然海水浴场之一，千百万年的风浪侵蚀和冲击，使得请午山脚下的基岩海岸不断崩塌后退，并研磨成细沙沉积在平缓的玫瑰湾。

此地一年四季分明，冬暖夏凉，是典型的海洋性气候。但自出伏以后，气温下跌，现下已经不适宜去游玩出行。

和代驾小哥道别后，左昶沿着海岸步道慢慢往海边走，海潮的湿濡味裹着松涛的气息吞吐呼吸，蜿蜒的棕木栈道，由南及北，先是绵密如粉的沙滩，再是不慎搁浅的翠绿草坡，最后才是大洋的附属地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