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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山河共鉴(观影体)

  [龙雀提到武库所在之地,乃是由秦怀章提供,是前朝地宫所在,因其中空无一物,而改作武库。

  就连琉璃甲也是他与友人早年所得。]

  岳凤儿脸上异样一闪而过,她想起早前温客行曾提到,叶前辈当年下山寻找夫君死因,找的正是秦怀章,还以白衣剑作谢。

  修武库之事,秦怀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对其中内情却是一清二楚的,他为何只字不提?

  使得叶前辈,直到二十年后才从龙雀口中得到答案。

  他究竟是何意?

  此处极为违和,不只是他,其他人也看了出来。

  只是秦怀章在他们几人中,人缘一向最好。

  

  他们这些天南地北的人,能聚到一起,都是托了他的福。平时为人又极仗义,他们实在是不想,因这点疑虑而疑心上他。

  于是皆尽沉默。

  七爷与大巫作为旁观者,又经历过许多事,看一件事比旁人更加透彻,双双对视一眼,同样也没有说话。

  只是觉得,如果真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这世间,对那对夫妇,可就真的太不公平了。

  温客行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在掌心里掐出一个个月牙的痕迹来,轻微的刺痛才刚刚传来,就被叶白衣拉过来一根一根地掰开,握紧。

  “老怪物。”他心头堵得厉害,声音发着颤。

  在鬼谷里,从一只小鬼,一步一步成为统领座下三千鬼谷的鬼主,除了武力之外,凭的就是他过人的心性。

  

  他从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来猜度人心,可这些人里头,却从来没有秦怀章。

  将手指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捂着,感到没那么冷了,才松了些力,“别担心。”

  “嗯!”

  点了点头,悬空的心脏总算不那么空荡了,温客行抿了下唇,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依赖人了,这让他很有些不习惯,但这种感觉实在是美好。

  [提及容炫之死,龙雀那张干枯得如老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一股唏嘘与悲叹。

  “我当真不知道归根结底,容兄弟的悲剧该当怪谁?”

  回忆中,五子想看六合神功,而容炫却一再拒绝,并以与五人比武作赌,以输赢定论。

  结果就是比武赢了,却因高崇剑上之毒,而命在旦夕。

  岳凤儿因此恨上五湖盟诸人,将几人赶走。

  琉璃甲与钥匙就此分开,武库因此再也没有打开过,六合神功也一直保存在武库中。]

  这不正是几人进来空间之前的事吗?

  一想到就差那么一点,容炫就会出事,岳凤儿无比地后怕,不由得死死地抓住了丈夫的手。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赵敬已经被送出了空间,这个女人,还要再招呼他一顿好的。

  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出了空间,她一定,要让赵敬那个狗贼,好好的尝尝神医谷的手段。

  容炫轻轻地拍抚着妻子的背,再次保证,“武库的事,从今以后我不再提了,等出去,就把秘籍物归原主,然后我们就去长明山吧!”

  “好。”

  其实几人也有此打算,张玉森左右看了看,“容大哥,秘籍的事,也有我的份,我同你一起去。”

  “还有我。”陆太冲接口。

  他虽然不算是个好人,但也是个有担当的人,既然此事必须要去面对,也绝无退缩之理。

  高崇与沈慎也相继表态。

  谷妙妙神色有异,三尸毒,毒性虽烈,但不会至人于死地,那容炫又是怎么死的?

  还是说……

  她看了一眼岳凤儿,猜到了什么,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甄如玉轻轻拍拍她的手,谷妙妙叹了口气。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她所料。

  [三人也猜不透其中缘由,温客行因听闻这段往事,受到刺激,引发了孟婆汤的毒性,头痛难忍。

  叶白衣也有此疑惑。

  龙雀神色复杂至极,“那非要论的话,是容夫人。”]

  猜测成了真,谷妙妙心中一空,转头去看岳凤儿。

  岳凤儿心头一颤,不用看下去,她也猜到了一部分事实。

  没想到,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阴阳册虽然是神医不传世的神书,但其实是一本不祥的禁书。

  所以,夫君是她害死的。

  这个事实令她差点崩溃,更觉得自己对不起神医谷,对不起传她医术的师父。

  其余人不明白个中缘由,纷纷诧异地看来,同玉璧上的张成岭一样,不敢相信。

  [恰好龙雀也给出了答应,“正是因为他们伉俪情深,为救所爱之人,容夫人才不惜动用禁术,逆天而为,终致大祸。”

  叶白衣已经猜到,“阴阳册?”

  到了此时,温客行还关心着周絮之伤,就算听出了龙雀言下之意,还是问了,“阴阳册真的连毒入心脉的人,都能够救得回来,那经脉枯死之人呢?”

  周絮心生感动,叶白衣面上不显,眼底却隐有苦涩。

  龙雀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像是嘲笑世人痴心妄想,又似在感叹世事弄人。

  他心如明镜,一看眼前这个小辈, 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愿意看到悲剧重演,特意加重了语气,暗含警告之意。

  “我说过的。阴阳册若真的有这样的奇效,那神医谷为何不用之救人呢?反要将其封为禁术?”

  老人再次陷入了回忆,“所谓,逆生死肉白骨,逆转阴阳,乃是以命换命的法子。要补一个人的心脉,必要从另一个活人身上挖出一颗心来。”

  画面连闪,正是岳凤儿为救容炫为其施术的过程。]

  神医谷三杰连同容炫这个当事人,表情都不怎么好。

  容炫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何事,但想也知道他之死必与这阴阳册有关。

  连忙拉着妻子的手,“凤儿,以后……我是说,万一以后,我若有事,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岳凤儿眼中含泪,用力点了点头,“好,你若有事,大不了我陪着一起走,就是。”

  竟是起了共赴黄泉之意,再不提阴阳册之事。

  容炫并不是这个意思,连忙道,“我的意思是……”

  岳凤儿将手按在他嘴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夫君,我意已决。所以,哪怕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的,凡事三思而后行。拿不定主意的可以问问我,问问叶前辈。”

  “好,我答应你。”容炫也是极爱自己妻子的,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妻子,因此而担惊受怕,以前无知也就罢了,既知事实自然不会再犯。

  [玉璧里龙雀的声音再次传来,“谁知后来容兄弟疯癫越来越厉害,竟会失手杀了自己的夫人。”

  叶白衣惊道,“这不可能。”]

  容炫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叫道,“这不可能。”

  师徒两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仿若惊雷,落到众人耳中,尽皆变色。

  容炫有多爱他妻子,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没想到竟然因阴阳册,导致神志不清之下失手杀人,这对恩爱的两夫妻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悲剧。

  “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容炫大受打击,不敢置信地垂头看着双手,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自从知道自己所建的武库,成了灾祸之源,自己也因此而死之后,他就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杀死自己最爱的妻子,这简直比将他千刀万剐还要令他难受。

  “师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没有,没有害死她。”

  这个高大的男人,此时像个无措的孩子,不安而惶恐地看向叶白衣,狼狈地扑到他面前,跪伏在地。

  这一刻,他抛去了在叶白衣面前强撑出来的那点自尊心,无助的看着他,“师父……”

  白衣的剑仙,此时一改面对温客行时的温柔,面容有些冰冷,也有些怜悯,像被人供奉于庙里的神佛,声音又轻又平静,“是还是不是,你心知肚明。当你建成武库之时,因此而造成的罪孽终将会回报到你的身上。就算她逃过此劫,下一次呢?等待她的还是一个死字。有些错总需要有人去付出代价的。”

  “师父,我错了。”叶白衣冷得不见温度的声音,硬生生地将最残酷的一面剖出来,展露在容炫面前。

  被叶白衣拒绝传授六合神功后,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

  

  无论是盗书下山还是建立武库,其真正的目的,不外乎就想要让叶白衣看看,自己就算没有练他的六合神功,一样能够打败他。

  哪怕明知道某些做法不对,也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我没有错,就算被江湖上的人视为毒瘤,他也没有后悔。

  如今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儿,终于散了,化作浓浓的悔意。

  身材高大的男人缩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叶白衣同样心中酸涩,但看到坐在身边的温客行,又狠狠地闭了眼。

  嘴角泄出一丝苦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的一个决定,却害得那么多人丧了性命,老天不报在他身上,又报在何人身上呢?

  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他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真正委屈的是小崽子才对,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自己都还来不及长大,那群大人造下的孽就要他来承受,凭什么呢?

  他都没道一声委屈,罪魁祸首又有何资格?

  所有人尚有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所有的遗憾都可以自此抹平,选择另外一条更加光明的路来走,可他呢?

  谁又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叶白衣想到这些,心里就像破了七八十个洞似的,空荡荡的痛。

  “既知错,就去改吧!”良久之后,他才回了一句,给那个小甄衍一个长大的机会。

  反倒是岳凤儿十分冷静,当她得知自己最终还是动用了阴阳册之后,就知道自己下场必然不好,只是没想到居然因此而终。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听到叶白衣回应,才走上前,慎重的跪在叶白衣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无声无息地表达了她的歉意和感谢。

  起身之时,静静地看了温客行一眼,看到对方微微侧着身子,视线也落于远方,心里微微一叹,微微欠了欠身,“对不起!”

    听到妻子的声音,容炫冷静下来,也想起自己一直未曾对受到伤害最重的人道一声歉,便也跟着弯下了脊梁,“对不起。”

  

   温客行一直侧着身没有说话,叶白衣也没有开口,两人已对方心意,也不多做纠缠。

   

       搀扶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开。

  女人的背绷得死紧,温客行收回目光落在她背上,想起了过往种种,无声地叹息一声,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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