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只见他挥退了众鬼，只留下柳千巧，吩咐她按计行事后，又与她提四季山庄，并问她可有去过。

　　柳千巧回答，“不曾，属下童年时机缘巧合，曾与一位江湖人士有过一面之缘，一饭之恩。那位前辈，同情属下面容损毁，所以授以易容之术，仅此而已。”

　　“此人便是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了。”

　　“正是秦前辈。”]

　　秦怀章也想了起来，不禁有些怅然，“没想到是她，可她为何竟去了鬼谷？”

　　叶白衣醒来，温客行心情好了些，身上的气势也随之柔和了下来，不过在提到某些人的时候，语气照样不怎么好，“还能为什么，这可不正是那些正道人士干的好事，男子薄情，女子薄命。”

　　叶白衣瞟了一眼后面的正派人士，“但凡你们正派人士少造点孽，鬼谷里就少些鬼。”

　　秦怀章哑然无语。

　　[“听闻四季山庄是个终年繁花盛开，很美的地方。”提到四季山庄，温客行言语中难掩向往羡慕之意，“你既然和秦怀章有这般渊源，那你为何没去逛逛？”

　　艳名在外的艳鬼，到了温客行面前收敛了所有喜怒，无喜无悲，像个只知听令行事的木偶，“属下既已入鬼道，便不会再留恋世间的繁华，只想一心效忠于鬼谷，效忠于谷主。”

　　这翻表忠心显然并没有入得温客行的心，他自阴暗的室内抬头，望着从窗棂里泄进来的那一缕光亮，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看不真切，“是啊！我们是鬼呀！鬼见了光是要灰飞烟灭的。”]

　　玉璧外温客行和叶白衣齐齐为这一句话而变了脸色。

　　温客行是单纯地觉得这句话处处透着不祥。

　　而早已经历过一遭的叶白衣却再一次想起雪山武库里的那一幕，心中瞬间就是一痛，苦笑着，可不正是一语成谶吗？

　　可为何，你既然看得这般清楚，还那样地义无反顾？

　　值得吗？

　　前世温客行的死，一直是叶白衣心间抹不去的伤，就像终年积雪的长明山，一眼看去圣洁无瑕，然而谁也不知道白雪之下掩盖的是怎样的百孔千疮。

　　叶白衣拧了拧眉头，在温客行看来的瞬间又极快地抚平，脸上牵起一抹与平常一般无二的笑意来，“怎么了？”

　　“没事。”温客行心中存疑，面上却不显。

　　叶白衣虽然掩饰极好，但又怎么可能骗得过一同生活了几年的枕边人。但叶白衣不愿意他担心，他也只能当自己不知道，只是暗地里却留了心，时时观察着。

　　[另一边张成岭接到疑是周絮传信，夜里出门相会，偶遇顾湘，没想到居然是毒蝎的圈套。

　　顾湘被伤，张成岭也被劫走。

　　正值周絮提着一壶酒自怨自艾，自言，“兜兜转转，终究一无所有。周子舒呀，周子舒，你一世自诩聪明，难道你拼了老命离开天窗，就是为了把自己灌死在酒里吗？世间蠢人如恒河沙数，谁还能比你更蠢？”

　　话音刚落就看见俏罗汉正劫了张成岭自岳阳派离开。

　　立刻追了上去。

　　温客行一出来就遇到祝邀之，闻得有人劫了张成岭，正好看见准备开溜的秦松，也跟着追了上去。

　　毒蝎据点，两个女杀手正对张成岭用刑。]

　　看得众人义愤填膺，也对那个小小的少年心生怜惜，见他宁死不说，暗自点头，觉得不愧是名门之后，虽然傻了点，性子直了点，但这些风骨却是有的。

　　在看了这么多令人一言难尽的、所谓的名门正派门下弟子的种种做派之后，这个小少年总算让他们稍微能抬起一点头来，连连称赞。

　　却不知张玉森心中疼痛难当，他倒愿意那孩子不要这么死板，也能少受点罪，现在他也看开了，死物哪有活人重要？

　　温客行轻啧一声，他没想到当初居然还有这么一遭。虽说此张成岭非彼张成岭，但到底都是同一人，想着那个练武脑子不开窍却又极其认真的傻小子，忍不住开了口。

　　“傻小子，教你个乖，这世上呀管他什么奇珍异宝，哪里有自个的命更重要！东西丢了还能再找回来，可命丢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想到温客行居然会主动与他说话，而且话里话外都透着为他好的意思。

　　想着他自来到这里后，对几个长辈都没什么好脸色，对他倒这般和颜悦色，倒令张成岭略感意外。他虽然脑子是单纯了一点，但又不是蠢，这点一分半分的区别还是能感觉到的。可这就令他有些想不通了。

　　不由得用了玉璧上的称呼，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温……温叔？”

　　温客行垂下眼，轻叹了一声，到底曾在他身边养了这么久，何况他本就是一个重情的人。先前经此一遭之后，两人这一世的关系早已改变，不想徒增烦恼，便有意拉开两人的关系，如今既已搭了话，一些事就不可能再置之不理。

“你父亲脑子进了水，拿个死物当作命一样宝贝着，还塞进伤口里。你小子脑子也不清楚吗？那东西就是个祸害，早早扔出去才是上策。”

　　“可是……可是……”张成岭有种直觉温客行不会害他，可又想到当时父亲的话，又不确定了，立刻转头又去看他。

　　“可是什么，可是。我哥那是看你小子可怜才教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叽叽歪歪的。”顾湘像个护主的小兽，冲着张成岭吡牙裂嘴的。

　　她那个样子看得温客行手痒，轻敲了一记，“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的。”

　　“哥。”顾湘不服气了，揉揉并不痛的额头，嘟着嘴不高兴了，“我说错了吗？那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护得跟珠子似的又有什么用？要我说呀，那小子就是个傻的，这种情况就算不说，难道就不会胡诌一通吗？就像话本里说的，叫什么，缓……缓……”

　　叶白衣没好气地接了过去，“缓兵之计。”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是怎么教的，这么大个姑娘，大字不识一箩筐，就这么放出来，也不怕丢脸。

　　“对，就是这个意思。”顾湘拍了下手掌，“拖一拖也是好的呀，非得跟人对着干，这不是自找罪受是什么？”

　　张玉森被温客行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又被小姑娘明里暗里地指责一通，一张老脸彻底红了。

　　一转头对上张成岭疑惑的眼神，立刻点了点头，“成岭，温公子说得对，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活下去更重要。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为何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但是我相信我们的想法一定都是一样的，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琉璃甲虽然重要，但如果它威胁到了你的生命，就可以舍弃的。”

　　说着又冲温客行感激的点了点头，玉璧里无论温客行抱着何种态度出谷，但他三番两次救下张成岭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在岳阳派里的时候也是顾湘多番照顾，这个情他必须领。

　　温客行眼神淡淡地转了回来，不予理会，张玉森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