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雾 (十二)

“智浩！智浩，你不能进去。”陈智勋慌张的拉着跑进来的男孩，“对不起啊，范总，我弟弟不懂事，我们现在就出去。”

   “你凭什么让我哥辞职，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就因为一个小问题，你就要踢掉他，你有没有点人情味啊。”叶智浩的脸上没有了刚刚的笑容，转而是不忿。

   “对不起啊，范总，我……”陈智勋还想说什么，被范丞丞拦了下来，“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因为他一个人公司损失了利益，我还留着他做什么呢？难道你能帮我补回损失吗？”范丞丞也不恼怒，端起咖啡抿一口然后淡淡的说到。偌大的办公室一时间鸦雀无声，“可是……他毕竟在这里那么多年，你不能再给一次机会吗？”叶智浩开始面露难色。

   “够了，我们走吧。”陈智勋拉走叶智浩，男孩却还频频回头，他似乎真的很想让哥哥保住工作。眉眼间竟满含委屈与不甘。范丞丞看着关上的门，不禁想起蔡徐坤的脸。那个人有时也是这样的。他拿起手机给蔡徐坤发消息说晚上回去。在他脑海里蔡徐坤看见他回家时的笑容已经浮现出来，蔡徐坤这个人，太容易看透了，他好像期许的就那么点东西，范丞丞轻轻的笑了。

   *

   “哥，你没了工作，我们该怎么办？”叶智浩闷闷不乐，低着头也不看路，“智浩，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毕竟是因为我的失误，造成公司的损失。”陈智勋拍拍弟弟的肩膀，“我会再找工作的，天无绝人之路，你的学费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

“哥，如果那个范丞丞可以既往不咎，你还会再去那里工作吗？”叶智浩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我当然会，不过，不可能了吧”陈智勋苦笑着，和叶智浩消失在黄昏街头的尽处。

   *

   “小坤，最近过得好吗？”陈立农买了两杯热可可，和蔡徐坤坐在图书馆旁边的亭子下，刚刚下过雨，这里还泛滥着雨后的气息。

   （挺好的，最近有些冷，马上冬天了。）蔡徐坤慢慢捧起饮料，热气烘的他的鼻尖红红的。

   “你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今天和你出来是想给你说一件事。”陈立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帖，“我要飞去英国参加一次学术研讨会，这个专业真是磨人，你说，当医生有什么好呢？我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我很舍不得你。不过，会尽快回来，我不想留在国外。”陈立农看向蔡徐坤，他的眼神很清明，很坚定。

   （我希望你要抓住这个机会，这是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成绩，不管你去多久，我们都依旧会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蔡徐坤微笑着看他，陈立农身上笼罩着雨后天晴的阳光，蔡徐坤怅然若失。

   “你过得不好是不是。”陈立农严肃起来，没了开始的随和。“你不开心。”他抓住蔡徐坤的手，渴望得到答案的眼神注视着蔡徐坤。

男孩默默把手抽出来，平静的看向他（生活是自己的，我很开心，我有家，有爱人，有朋友，还可以凭借自己做好工作，要学会知足。）

   陈立农看着眼前的他，好像自从于琛过世后，蔡徐坤像是变了个人。具体在哪里，他说不上来。就像现在，他静静的盯着树梢上的一片挂着的黄树叶。陈立农看着男孩，突然心里一阵难过，十七岁的蔡徐坤那么生机盎然，见到他永远像一颗太阳那般亮眼晴朗，可是现在却似乎到了落日时，他的温柔带着种淡淡的哀伤。

   （祝你一路顺风。）分别时蔡徐坤微笑着对陈立农摆手，“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有空记得联系我，可别忘了我这个好朋友。”陈立农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放不下的，他始终害怕蔡徐坤过不去那道坎，可又无奈自己不知如何帮他。

   （谢谢你，那五年，谢谢你……）蔡徐坤静静的打着手语，陈立农只能听到他衣服随着手臂动作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要再为我的事难过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再见……）陈立农看着蔡徐坤离开的背影，一抹愁绪萦绕心头。

   是啊，快冬天了。

*

   范丞丞因为蔡徐坤总需要开着灯才能睡觉，严重影响他的睡眠，两个人在结婚半年后就开始分房了，范丞丞整天好像蔡徐坤身边的过客，今天提早回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却突然想静静的四处看看。其实他是突然想四处找找蔡徐坤，因为这个人安静极了，发不出声音，如果范丞丞不去找找真怕哪天他丢了他都不知道。范丞丞忽然一笑，觉得蔡徐坤像自己养的小动物。

   他来到蔡徐坤的房间，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气，和那次吃的蛋糕香味一样。浅黄色的窗帘正被风吹的翩翩。男孩的房间很简洁，衣架上挂着他的围巾和睡衣，床铺被打理的干净整齐，书架上的书堆得满满的，有些放不下的摞在桌子旁边，玻璃杯上的盖子放在桌子上，还剩下半杯咖啡，一本被打开一半的书用书夹夹着，旁边一个卡片上写着一行字:阿姆斯特丹西·哈勒姆。随后，他静静的走过了这里。

   范丞丞看着这些有蔡徐坤生命流动的痕迹的东西，情不自禁的微微扬起嘴角，只是很浅很浅，他没发觉他在笑。

   在他即将离开蔡徐坤的房间时，他一回头，看见枕头底下的一抹蓝色。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范丞丞掀开枕头，是一件衣服，他将衣服展开来，手却顿在空中没了动静——是他高中的校服，颈后那里还写着他的名字，只是笔水被洗的浅淡了。校服被蔡徐坤洗干净叠整齐放在枕头下，还有栀子花的淡淡清香，范丞丞攥紧校服一抬头，看见蔡徐坤站在门口。

   男孩看着他，眼睛里却充满了紧张似的，像是犯错了的微微垂下眼睫，他不敢向前，也没有离开。两个人片刻里都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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