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乌云掩盖了睡意。
王白禾从梦中醒来，看了一眼手机，八月二十日，星期日，多云。
狭小的出租屋很安静，王白禾草草地洗漱一番，将收拾好的行李箱检查了一遍，眼角瞥过桌角的录取通知书，红色封面上的校园，绿树成荫，阳光洒在操场上，扬起青春的风帆，通知书上印着火红的“欢迎新同学”，仿佛在朝她微笑。
那是她熬了一整个初三，好不容易考上的重点高中。
收到通知书的那天，王白禾开心得手足无措，六月的烈阳，她用唱歌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路旁的树叶哗哗作响，她站在阳光下，声音很轻地唱：“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
那时，她以为，未来的一切充满希望。
“加油，王白禾。”她想起毕业那天，初中班主任微笑着对她说。
她鼓起勇气，走进校门。
一中，请多指教。
“叮叮叮……”上课铃响了。
班里的同学有很多先前认识，依然聊得不亦乐乎，有个女生甚至趴在男生肩膀上，笑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王白禾走进教室的时候并没人关注她，只是当她做到前面时，身旁就会有人不住地提醒她，这里已经有人了，麻烦你起开。
她家的出租屋离学校太远，王白禾只好申请住校，爸妈在外地打工，不可能帮她搬行李铺床褥，她一个人忙了很久，到教室时确实有点迟了。
找了一圈，发现只有最后一排是空着的，她走过去，坐下，放下书包。
景望和一个女同学提着垃圾桶从邻班后门走出来，坐在最后一排的王白禾看见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景望是王白禾闺蜜，也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看到王白禾，她也笑了笑，空着的一只手指了指王白禾，一脸无奈。
王白禾一脸懵逼。
突然，前门被关上，一身职业装的班主任走进教室，班主任是男生，二十多岁，个子矮矮的，皮肤黝黑，看起来还算亲切。
王白禾听见前面的男生声音很小的说了句：“小老头。”然后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一顾。
老师当然不可能听见，开学第一天，他很温柔：“同学们，首先呢，欢迎大家来到一中，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超，是你们的班主任，现在我们开始点名。”
窗外传来口哨声，那是即将军训的教官在排练。
王白禾呆呆地看着周围，只见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己买好的资料书开始看，对老师的话充耳不闻，老师也似乎不以为意，或许在他眼里，将学习搞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算事情。
“陈丹。”
“陈丹？”
见没人举手，钱超老师抬起头，有点惊愕地扶了扶眼镜：“陈丹同学在吗？”
讲台下一片寂静。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趾高气扬：”老师，我马上要分配去好班了。“
真的很奇怪，她分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班的，还理直气壮地坐在第一排，对老师的点名也不以为意，显得很没有礼貌。
关键是她说完话就拎了书包准备离开。
“好的，陈丹同学转班。”钱超一脸云淡风轻，很随意地将陈丹的名字划掉。
再看同学们，每个人脸上都是轻描淡写的表情，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预习资料。
仿佛学习就是他们生命中的全部。
“下一位同学，王白禾。”
王白禾下意识地喊了声“到！”。
见状，钱超有点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举手就行，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学习。”
她抬头，几个同学急匆匆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钱超看着她的座位，沉思了一下，说：“正好，陈丹同学的座位空着，你坐到前边来，这样最后一排可以留给校领导听课用，看着也整齐。”
是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王白禾有点欣喜，她个子矮，坐在最后一排，前面的男生挡得她几乎看不到黑板。
她刚站起来，钱超点点头：“你下课再搬好吗，我还没点完名，还有……”
“同学，这是学校，请你注意自己的形象。”
王白禾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哦，搬东西的时候太忙了，她领口上的拉链快要垂到胸口了，这时，她终于明白刚才景望为什么要指着自己了，以前景望都是会直接帮她整理的。
有点尴尬，但能坐第一排的她还是很兴奋。
教室里很压抑，老师点完名，说了些军训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出去了。
教室里，有人甩了笔。
“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鬼样子。”
“她绝对是故意引起老师注意，好坐第一排。”
“贱不贱呀！”
一个叫杨维的女生回头看着王白禾，有点可笑地问周围的同学：“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有点傻。”
王白禾低着头。
明明是老师的安排，怎么就成了她的错。
她收拾着书，慌忙将流出的泪水擦去。。
前面依旧在笑，杨维捅了一下同桌：“我把集合的练习做完了，咱们对个答案。”说着把自己的数学资料书递给同桌，资料书上用潦草的字体写着：“这人傻逼吧。”
风吹动着窗帘，吹来了下课的铃声，“叮叮叮……”
这时，王白禾前面的男生踢了一脚板凳，“终于下课了，垃圾板凳坐得人屁股疼。”
就是他上课的手说钱超老师是个“小老头”，王白禾不敢招惹他，拿着书包默默经过他，走向第一排。
“哎，你停下！”他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地看着王白禾：“我叫朴早，你呢？”
王白禾拿着比她身板还壮实的书包，实在是没有力气回答问题。
见她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朴早径自走到她面前，看着王白禾的书包，嘲弄地说；“现在谁还用这种书包啊，你可真能装啊！”
“哈哈哈……”杨维笑得很爽朗很大声，“你看你，不要欺负乡下人。”
王白禾没说话，走到第一排，将书包放到座位上，发出“啪”的一声。
她如今的同桌是一个很文静的男生，看见她过来，不自觉地将身体往外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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