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纷争

徐氏被大夫人李氏一提醒，念到日后自己女儿的前程，深吸一口气，堪堪将胸中的郁气忍下。

　　不错，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

　　堂中安静下来。

　　崔氏这才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堂中垂立的苏月，不疾不徐地开口：

　　“凡入得红榜前十的女学学子皆可获得一个入书院精月班的旁听名额，小七对此名额可有定论了？”

　　此言一出，苏月顿时福至心灵。

　　难怪她分明是打算单独拜见崔氏，这许多“牛鬼蛇神”却都聚集于此，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苏月心下快速权衡了一番，垂首恭敬地开口：

　　“回祖母，阿悦认为名额珍贵，自是要留于自家姐妹。至于人选，由祖母来定夺即可。”

　　此言一出，大夫人和二夫人俱是双眼一亮。

　　她们厚着面皮赖在此处，就是怕徐氏仗着嫡母的身份，直接将那唯一的名额揽在苏五头上

　　如今这般，岂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了？

　　只要能进得精月班，哪怕是旁听，也会胜过旁的普通学子不少。

　　更何况此次入学考，府上的苏六和苏八连女学普通收生的水准都未达到。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一件事。

　　对于没有女儿的二夫人而言，苏八这个自小养在身边的庶女平日里还算听话懂事。

　　日后若是得了造化，寻上一门好姻亲，受益的也是二房。是以，此等机缘之下，她自是乐得为苏八娘争取一番。

　　大夫人李氏站出来率先开口：

　　“母亲，我家六娘已经连试两年，却还是未能得偿所愿。此番若是再不能得入女学，便永远没有机会了。”

　　“是以媳妇今日腼着脸皮想向母亲讨要这个名额，还望母亲成全。”

　　李氏言辞恳切，情感真挚，只差把一片慈母心肠写在面上。

　　三夫人姜氏却不买对方的账，哂笑一声，开口打岔道：

　　“大嫂这般说话就不对了，我家八娘虽是庶出，却乖巧懂事。若是能有幸随着阿悦去女学旁听，定然可以侍奉好姐姐。”

　　“六娘子自小娇惯，只怕适应不了这伺候人的伙计。”

　　姜氏出身渝州最大的商贾之家，能被苏二爷看对眼，执意娶进苏府做继室，凭的便是一身婀娜的身姿。

　　此刻她弱柳扶风地立在哪儿，眼底明晃晃的揶揄刺得李氏双目生疼。

　　她一惯与唯利是图的姜氏看不对眼，更是不喜对方这副娇娆做作的姿态，便半是感慨半是惋惜地开口：

　　“二弟妹果真是慈爱大度，一个庶女也这般关照。”

　　姜氏虽将苏二爷地心拢得牢牢的，无奈入府四年膝下一直无所出。如今二房的男嗣仍只有原配吴氏留下的两个儿子。

　　膝下无子一直都是姜氏心中的痛，哪怕苏二爷再宠她，姜氏都难免会底气不足。

　　毕竟红颜易老，宠爱终归是水中花镜中月，唯有子嗣才是后半生的倚靠。

　　这次脸色不好看的人的换做姜氏了。

　　徐氏没想到大房二房为了一个名额如此豁出面皮，崔氏抛出话后就像嗅到腥味的狗一样扑上来。

　　吃相虽难看，确实实在在让原本成竹在胸的徐氏内心有些不安起来。

　　原本她是想着，苏月再怎么厉害也是三房的女儿，她这个主母一发话，对方岂有不遵循的道理。

　　可崔氏和苏月前后不过两句话，名额归属之事就不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她看像苏月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这个庶女，莫不是天生就是生来与她做对的。

　　徐氏犹豫了片刻，终是咬了咬牙站起来开口：

　　“儿媳请母亲思量，我家五娘本就是女学学子，这个名额与是实至名归。更何况，五娘身为七娘的亲阿姊，相互照顾是应该的。”

　　亲阿姊？互相照顾？

　　此言一落，苏月险些憋笑出声，垂下眼帘盖住眼底的荒谬和笑意。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过，她这位嫡母竟也有这信口说胡话的本事。

　　苏五现在心里想着的怕不是照顾她，而是怎么致自己于死地吧？

　　苏月的抿了抿嘴角，大拇指的指尖在食指上来回摩挲。

　　熟悉苏月的人此刻就会发现，这是苏月惯常沉思时常有的动作。

　　她虽然不在意这个名额最后落到谁的头上。但如果有的选，她还是会尽量排除苏五的。

　　无它，苏五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而她与苏五的对立又是永远不可能和解的。

　　她没必要在外应付险恶人心的时候还要带上这么一个与自己有反心的“拖油瓶”，哪日伙同着外人来针对自己。

　　但这话不能当场说出来，毕竟徐氏还在这里，而崔氏明显不想多管。

　　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堂上的诸人仍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着。

　　香炉里的沉香似乎更加甜腻厚重了，堵在堂内的空气里，令人烦躁无比。

　　苏月在崔氏隐忍发怒的边缘开了口：

　　“方是阿悦疏忽了，想祖母年事已高，定是不愿意再操心这些琐事。还请祖母再给阿悦一日时间细细思考一番，后日给祖母答复。”

　　崔氏看了眼低眉顺目的小女郎，敛了面上的愠色，这话倒是说在了自己的心坎儿上。

　　三个儿子都已成家，小辈众多，她无论偏向了哪个都不好。

　　便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那便依小七所言，此事就交给她们小辈自行做主，今日就都散了吧。”

　　诸人一时得了话，不管请不情愿，都开口请辞。

　　至于心中所想，那就不可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