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从宵禁之后百姓晚上都不太敢打灯走夜路了，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巡逻的日本人发现惹出一身麻烦，今天晚上的月亮还算亮，只是云有些多，月光时有时无的像被风吹着的烛光。小来绕到道走小巷，比平时多花点时间，好不容易过一个街口就可以到南锣鼓巷的时候她看见日本队伍巡逻过来了。

这段时间日本在长沙那边的战事不是很顺利，后方支援的队伍走漏了风声，运输屡次被袭击造成延误，坂田作为北平处理事务的军官被上级要求严查，因此他加大了巡逻的范围和频率。这些消息不是高位不会知道，小来一个女孩子自然无从知晓，她在巷口等了一会，感觉脚步声走远了才快步走进南锣鼓巷。

锣鼓巷南北朝向，齐王府就占了南边一大半，北边就是一些小门小户和宅子，以前程家还住在里面的时候南锣鼓巷还有些灯光烟火，程家去上海之后齐王府又变回了那个有着鬼魂传说的王府，一般不会有人走。小来想起那些事情心里就有些毛毛的，只想快点回北边的宅子，说不定商龙声已经回去了。可小来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了，前面有叽里咕噜的人声，清听起来像是抱怨什么，她停下脚步，感觉到声音似乎越来越近，心里开始慌的不得了，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巷子，不敢出声，一点点的往后退着。

小来知道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无论遇到谁，只要不是熟人就不会有好事，她做商细蕊的跟包走南闯北见过听过不少事，再有本事的姑娘都难以做到心里毫无畏惧。通常的小巷应该是有一些杂物堆放在围墙边的，但自从商细蕊夜闯齐王府之后程风台就让人把齐王府附近的杂物全部清理干净了，小来连一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小来见找不到躲的地方，没办只好转头朝刚才来的地方走过去打算走回大街上，就在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迎面撞到一个日本兵。小来和日本兵在巷口对视了一下，心里的不安越发明他显低头就要继续走，可她刚出巷口就听见一声奇怪口音的站住。

日本兵本来是来找一起溜号的伙伴，结果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东西样子挺可疑就叫停了对方：“你，拿着的是什么？”

小来不敢吭声，装作没听见还想走，日本兵见这样有点生气：“你给我站住！”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巷子里的日本兵也听见了寻着声音从里面走出来。

小来不得已停下，心里已经把听过的一些故事过了十几种版本，想着实在不行就只能把商细蕊的镯子给出去躲过一劫，班主总不会为了一对镯子真赶她出去。日本兵见小来停下了但不转过来，认为是中国女人本就愚蠢至极：“你，转过来。”里面出来的日本兵同伴看着眼前这个缓缓转身的中国女人，穿着一身的素色衣服，扎着两个辫子，额头上好像还冒着些汗，唯唯诺诺的，心里顿时就起了心思。

日本兵用奇怪的口音继续下命令：“你盒子里，是什么？”

小来编了个慌：“是药材，我家大哥生病了这是我采的药材，大夫说不能见光的，不然就没用了。”

两个日本兵相互对望了一眼就嗤笑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庸医”、“骗子”之类的话，笑完之后其中一个日本兵对另一个悄声说了几句，边说还边打量着对面的小来。

小来越发的觉得事情不好，她不敢直接走了只能试探着开口：“两位大哥，我家里还等着拿药救命呢。”

日本兵佯装理解的点点头：“去吧。”小来现下是不敢走小巷了，她想从有灯的大道上绕路回去，但日本人并似乎并不是真心想放她走，她还没转身另一个日本兵就说话了：“让我看看这是什么药材。”

原来日本兵知道的中国话并不多，小来刚才的一串话他们就听懂了“药”和“救”几个字，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北平已经是沦陷地了，他们可以横着走。

小来在风月场边见过太多人，她看日本人朝自己走过来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猛地把盒子用力朝对面砸过去转身就跑，日本兵被打了个正着，骂了一句。另一个日本兵早就猜到小来会跑，已经追上拉着小来往巷子拽。小来被抓住之后张嘴就喊救命，日本兵怕惊动前面的队伍，甩手就打了小来一耳光。

小来只感觉到一阵清脆的响声之后就是火辣辣的疼，脑子里是空白的，整个人都发晕。日本兵怕小来再喊，手边没有称手的东西，撤下帽子胡乱团了几下就打算塞小来嘴里堵上。小来被嘴角被打出了血，日本人还在用力往她嘴里塞帽子，她嘴角更是被生疼，疼回了一些思绪，开始奋力的挣扎。

小来打小就在水云楼长大，也跟着学了一些功夫和架子，她拼死反抗起来日本兵也不好受，两个日本兵，一个挨了咬，另一个被踹了好几下，折腾了一会才把小来拉到巷子里面。

小来感觉到日本人在扯她的衣服，内心的绝望和恐惧就无法抑制的往外跑，小巷里黑得几乎看不见，慌乱之中更是不知道该往那里打往哪里踹，她挣扎逐渐被控制。冬天的衣服比较厚，日本人没办法直接撕开衣服，只能一个继续拉着小来，一个去找外衣的扣子。

商龙声听见呼救的时候离着巷口还有一段距离，他加快脚步朝着巷子走去，走到后面变成了跑，等看见巷口摔坏的锦盒里商细蕊的镯子时他感觉有一盆冷水打头浇了下来。真的是小来！

商龙声见过商细蕊戴过这对镯子，会帮商细蕊取东西打点头面的只可能是小来，他把镯子捡起来放进怀里，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周围。锣鼓巷的街口连接着很多小巷，是修建齐王府时一起修的，锦盒在街口正中间，商龙声一时没法确定小来被强掳到哪条巷子。

商龙声正打算朝着平时杂物最多的巷子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句背后巷子里传来一句骂声，还伴随着两声响亮的耳光，他当即调转脚步朝背面通往齐王府的巷子跑去，没走几步商龙声就看见了人影。

两个日本人把小来按在地上，一人坐在小来身上压着她不让她胡乱踢腿，手上还在扯着衣服扣子，另一个错开一点在前面大力制住她的手，看着同伴的动作。

商龙声盛怒之下上去一脚把小来身上的人给踹下去，在另一个抬头的时候一个手刀把人打晕了。被踹倒的日本人骂骂咧咧的站起来，看见一个又高又壮的人，又看见已经昏迷的同伴，心里的支柱顿时没了一半，他环顾四周看见自己的枪杆子想去拿。

商龙声当然不会让日本人拿到枪，他脚尖挑起另一把枪杆，使出商家棍就开始收拾对方，他怒气和火气上来了，这会下死手的打。商龙声打自己家弟弟都能打得让旁人心惊，下了狠劲儿下手那还不得把人打死。

小来看见来人是商家棍的路数，再看那狠劲儿还以为是商细蕊，但商细蕊身形纤细，这人的背影比商细蕊足足宽了一倍左右，她脑子空白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这人可能是商龙声。小来怕商龙声真把日本兵打死了出事，努力的出声叫住他：“大哥···大哥···商大哥！”

商龙声听见声音回头，小来见他停了手继续费劲的说话：“商大哥，别打了，把人打死了会出事的。”商龙声听罢总算放过了鼻青脸肿已经昏过去的日本人，往小来那边走过去。

小来顿时慌乱的大喊：“商大哥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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