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芒种·秋雨梧桐

chapter.23　　“高小姐，请问你为什么将这次音乐会的主题定为雨之音？”　　如今的高桐已是G市成就不凡的钢琴演奏家，年仅24岁就获得国际上大大小小的奖项。高桐仍是喜欢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用温和的笑容面对记者的所有采访，高桐向来如实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因为，一个人，一个印在我心里的人。她总是能听懂我所弹奏的，而且，也只有她。只是，分开多年，相隔万里，音信…渐阙。”　　“…”这样意外的非官方回答让记者愣了好一会。　　采访后，高桐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养神，可经纪人突然破门而入。更无奈的是，嗓子大得不得了，水杯里激起了一圈圈波纹。　　“桐桐！我跟你说，我找到了！”　　“嗯？找到什么？”　　“哎，不就是画宣传画的人啊，你不是说要纯手绘的嘛！”经纪人拍拍有些微胖的手，卷着几张白纸。　　“跟你说啊，Rirmiana可是国际画坛里的新秀，画笔细腻温和，特别喜欢画雨景和民族乐器，和这次的主题很贴近……”　　经纪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些形容词让她不由地想到心里那个人。　　“我刚开始请她可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才一周啊，她就答应了。呐，这是刚传真过来的合同，就差你签个字，快签吧啊！”　　高桐觉得经纪人好笑的可爱，接过合同，立即看向页脚的落款，可并不是记忆中的字迹和名字。又自嘲了一声，笑自己的期待。　　“Rir…miana”高桐默念着，想起了另一个词Firmiana，梧桐的意思。　　“哦，对了，她是华裔，现住在巴黎，她说三天之内回国，而且呢，也想回国发展。”　　“华裔吗…”　　“嗯，好像是移民到瑞士。诶，对了，她还是和你同一年的呢，你们见面时绝对有很多共同语言说的哦！”　　经纪人是这样想的，都是24岁的年轻姑娘，都是搞艺术的，而且艺术风格又挺像的，怎么可能没有共通语言！　　在G市，还是有很多老画家关注Rirmiana，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华裔，更重要的是，她在欧洲推崇中国风的艺术风格，独树一帜。　　高桐在接机之前搜索了很多关于Rirmiana的资料，没有真人的相片，只有自画像，五官勉强还能看清楚。再看看视频，只有戴着大框墨镜的侧脸。这个画家，未免也太神秘了。　　“桐桐，到机场了。”经纪人开了门，打开透明的雨伞，夏季多雨她也知道，可傍晚下起小雨却也少见。　　高桐睁开眼，车门一开，几丝细雨便落在她白皙的臂膀上，没有想象中冷，反而觉得很清凉。　　走进机场时，广播播报延迟起飞。这时睡意已完全褪去，回头才发现，雨下得很大了。经纪人拿出手机，拨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Rirmiana吗？”　　“是，我是的。”　　高桐贴近经纪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声音。Rirmiana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刚才的细雨，轻柔柔的。　　“哦，好…您在二楼的咖啡厅是吧，我们马上过来。”　　经纪人挂了电话，才发觉自家小公主贴这么近，看来不只是自己对这个画家好奇呢。　　“快走吧，她说她两个小时前就已经到了，怪我失职。”　　“等了这么久？她…”　　“她没生气，听她说话感觉很安稳。所以快点吧。”经纪人拉着高桐疾步匆匆地赶往二楼的咖啡厅。　　“小心阶梯！”　　高桐没注意到脚下低矮的阶梯，高跟鞋恍地踩偏了，眼看就要与大地亲吻，心想，这次真的是倒了哪家的万年霉，机场人这么多，自己还穿着短裙呢！　　“啊，嘶！”　　听着就很痛的声音响起，不是高桐的，是眼前扶着她的一个穿着牛仔外套和七分裤的，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女人。　　“啊，对不起啊，你没事吧？”高桐赶紧移开脚，看着被鞋跟踩瘪的皮鞋，心里很是懊悔今天穿了细高跟！　　“没…没事，我很好。你没事吧？”高桐扶着她，没想到她还在关心自己。高桐抬手刚想摆正她戴在头上的棒球帽，她却抢先一步，走到了一边理理衣服上的折纹。　　“桐桐，你没事吧？”经纪人反射弧不是一般的长，这都过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这位小姐被我…”　　“没事的，我只是刚好经过你身边，换做别人也一样。”　　高桐走近一步，想看清她的面容，她却转身躲开了。　　经纪人看没有发生意外，便再次拿出手机，拨打号码。几秒后，一阵轻婉的钢琴曲从在高桐两米外的人身上响起。　　“你…你就是Rirmiana？”　　“嗯…我是。”　　高桐有些不可思议，可又感到很奇怪，她是不喜欢别人碰她吗，难道画家都这么沉闷？　　“那个…不好意思啊，要不先去医院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非常好，非常好…”一说去医院，她就显得很紧张。真奇怪，连经纪人都觉得这个画家太奇怪了。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非常好，非常好…”一说去医院，她就显得很紧张。真奇怪，连经纪人都觉得这个画家太奇怪了。　　高桐有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她摆手的动作很是熟悉。一步一步走近她，越近她越往后退。退到没有路了，她才停下，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　　高桐的记忆里某些画面突然交错，那个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的女生被自己圈在怀里。　　“雨？”　　高桐抬起手，摘下她的帽子。随意固定的发丝散了下来，遮住半张脸。高桐不顾她的躲闪，将散乱的发丝绕到她的颈后，未着修饰的素颜，是如此熟悉。那双轻灵的眼瞳，一如往常，带着忐忑，看着自己。　　狄雨本是在咖啡厅门口的栏杆上，一直看着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她快摔倒在地时，才急忙的接住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桐？”这个字，曾在心中念过无数遍，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现在，终于说出了口。　　高桐咽下快要发出来的抽泣，再近一步，紧紧抱住她，眼泪也不停地溢了出来，浸湿了薄薄的牛仔外套。　　“我回来了，别哭…”雨在高桐耳边细声呢喃，她的声音温柔的像雨滴从梧桐叶上滑落，别样纯净。　　感受着怀里的熟悉的樱花香，不经意间，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高桐的发丝上，缓缓滑落，消散在空气里。　　带着无数的苦怨和思念，消失在夏季落雨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