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晨露未落。
鸟鸣随着第一缕金光婉转而来,尤为动听。
羲尧简单的拾掇了一下,换了身烟青色的衣裙,走过放置杂物的博古架的时候,她脚步微顿,将视线放在了随手扔在某个格子里的那只木匣子上。
羲尧的眼神很凉,堪比刀架在脖子处,刀刃划过皮肤的凉。
她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时,乃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拉回了羲尧的思绪。
“主子,予弱那边传来了书信。”
闻言,羲尧沉思少顷,将门打开。
乃见站在门侧,微微垂眸,恭敬地把手里的信递给了羲尧。
信里的内容是有关陆怀远的所有。
接触的人、做过的事、从小到大的经历,事无巨细。
“陆怀远今年三十又二,寒窗苦读、连中三元,于前年上任洛阳知府,虽然生在重珪迭组的大家族里,但他确实是个拔葵去织的好官。”陆怀远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乃见起初有所怀疑是不是主子要找的那个人,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刨除陆怀远,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幕僚倒显得有些可疑——太过干净。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更奇怪。
乃见惯会思考:“先前方应看故意阻拦予弱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助,后来他用陆乘景牵制您,可您不应。他自己把自己的路堵了一大半,吃了个闷亏。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陆乘景便自己出手,木匣子是个提示,应该是他彻底舍弃了方应看。”
至于方应看知不知道,那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和他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许吧。”羲尧将信用内力摧毁,碎末随风飞远,好像那个如青松柏树的少年也跟着走远了。
她叹出一口气:“陆乘景的衣冠像不必留着了。”
衣冠像仅仅是少时缩影,就算人在面前,羲尧也都有认错的可能。
当时也是毫无办法才出此下策,如今有了定论,留着无用。
乃见一听羲尧说的话,笑着问道:“主子猜到是谁了?”
“你不也猜到了?”羲尧知道乃见聪明,她也想起了那个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我去一趟上善若水,等时穷回来,你们俩一起在暗桩等我。”
所谓暗桩,就是那座宅院。
而上善若水,是两年前开在京城且有洛阳五色花笺的文房四宝店。
时穷贪吃,吃不惯楼里的早点,一大早就去了城东包子铺买包子,按照平日,也快回来了。乃见点点头:“好,主子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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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取《道德经》里的上善若水四字为名,在这一条汇聚了三教九流人物的小曹门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六分半堂的地界。
“客官,可是没有您看上眼的?”上善若水的掌柜看见羲尧在店里来来回回的走动,拨算盘的手停了下来,问了一声。
羲尧走到柜台旁边,扒拉了下用铜笔挂悬挂着的毛笔,漫不经心的:“那种五色花笺有么?”
掌柜回道:“昨日就卖完了,客官可以去别的店看看。”
“你这店里除了五色花笺,别的我也很感兴趣。”羲尧很少装得乖巧,她眉眼一弯,还真有温柔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我要找人。”
“客官应该去衙门,那才是找人的地方,我这儿只有文房四宝,您来错地儿了。”掌柜长得面善,胡子花白,笑起来和蔼至极。
“您心里清楚我来没来错。”
羲尧本来想开门见山直接问话,但她这人向来会给人留点余地,坦白的机会不是说有就有,既然把握不住,那她也就没必要摆什么好脸色——刹那间,凌冽杀意倾泻而出。
掌柜同时也收起了笑意,只觉着这个女娃娃戾气太重,确实像传闻那般不好相与。
若是再说一句蒙骗她的话,估计他这条老命就要折在她手上。掌柜只好实话实讲:“公子在后院。”
羲尧看着这位不禁吓的老人家,眉毛一挑,道:“带我过去。”
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哎,好好好。”
羲尧:“......”
看来刚才的威慑起了点作用。
上善若水的后院是一小片菜地,还有一间不大的屋子,用绳子拴住的大黑狗看见陌生人进入了它的领地,狂吠不止。
掌柜立刻给它赶回了狗窝,生怕大黑狗一不小心被羲尧杀死,“叫什么叫!再叫我就卖了你!”
大黑狗委屈着叫唤:“汪——”
羲尧知道掌柜在想什么,她不会胡乱杀生,她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
握紧腰间上的短剑,羲尧绕过口苦婆心让黑狗待在窝里的掌柜,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你是在找我么?”
背后突然响起了声音。
电光石火间,羲尧抽出短剑,快速转身,丝毫没拖泥带水用剑刃指向那人。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五色花笺上的诗句像是用这几年是非揉成的烟火,只是徒增感慨,并无实用。羲尧淡漠开口:“你说呢?陆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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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改了非常多的细节。要不然实在不通顺。因为我忘了当时要写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