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木簪子好像能灼透皮肤。
羲尧去望白愁飞的眼睛,看得出他的认真和炙热,她心绪慌乱,倒是有些不敢去看。
从未有人像白愁飞这般向她表明心迹。
或许之前自己在皇宫里是旁人尊称的小羲大人,导致别人不敢逾矩;又或许她在枢密院执掌军令,经常与前刑部侍郎走得近,爱谈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极刑。别人爱的是温婉体贴,她身上只有冰霜尖刺,更不好接近。
她现在收敛了很多,在江湖里她始终做不成真正的羲尧。
白愁飞的心意有千斤重,她拿不起,她也给不了白愁飞想要的喜欢。他一直对她举止有礼,进退得当。反倒是她有几次见面明里暗里都有被他那副皮囊所惑。
应该是她近日的状态让他担心了,他想知道困扰她的事情,他想帮着分担。
他不该如此。
而且她以为他心悦雷纯,也没生过几分别的心思来。再者,她的担子只有她自己才挑得起来,谁也帮不了她。
一个生死令就已经快要把她压死,白愁飞的心意更会让她方寸大乱。
她不能耽误人家。
羲尧把木簪子放回白愁飞手里,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她收回手,以一种极其温和的语气道:“白公子,这支木簪子我不能要。”
白愁飞早就有了被拒绝的准备,可真当被羲尧拒绝的那一刻还是有些酸楚,他装作释然的笑了笑,将他们一路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在洛阳沁春园的第一面我确实想杀了你,你来的突兀又带有血腥味,我怕你给我带来麻烦。后来赵家失火,一面之缘而已,你竟来寻我,还想着一起寻找线索还我清白。再后来,你被追杀受了伤,我的一瓶金疮药,又换来你的一句安好珍重。”
羲尧垂下眸子,这下是彻底不敢与他对视。
白愁飞看着这支木簪子,一点一点的去回忆他们之间的所有,“我与你的第三次见面是在一个小村庄里,帮着府衙抓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牙子,救了十几个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当时只觉得这个姑娘跟自己蛮有缘。
居然能在这偌大的江湖里再次相遇。
最有缘的一次是在细柳镇。
“在细柳镇的照野酒馆,那是我们的第四次见面。你拿着我的酒盅倒了一碗酒,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也是在细柳镇,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白愁飞也没想到自己的记性还不错,有关她的都没怎么忘掉,“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只知道我叫白幽梦。白幽梦活得太坎坷,他死在了洛阳城,可他又跟着他的抱负走到了细柳镇,他又说他叫白愁飞。”
带着春日暖意的风轻轻的拂过四处,羲尧在这阵风里,又见到了洛阳城的白幽梦。
羲尧缓缓的抬起头,她最先认识的是白幽梦,那个惊为天人的白幽梦。
“其实你在田姑娘的船上问我的那句话,我始终都记得。”白愁飞想抬手帮羲尧整理耳边的碎发,但又碍于礼数,他又放下了手,他看着她,用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神去描摹她的轮廓:“我跟你说,所谓代价不过浮云尔尔。可现在我确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你我又当如何?”
羲尧听到这句话,眼神骤然一变:“你当如何?”
“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白愁飞把簪子强硬的塞进羲尧手里,抓紧她的手腕,冷下了声音:“给了便是给了,没有还回来的道理。”
心意是你的,木簪子是你的,我这个人是你的,通通都不允许还回来。
“白愁飞,你疯了?!”任凭她糟践他的心意,他也不管不顾是么?
白愁飞差点把她整个人都带进怀里,她穿青色好看,衬得她白皙,他一用力,她的手腕就通红一片,他松了力气,俯下身在她耳边道:“扶倾,不许还回来!”
想挣脱开白愁飞束缚的羲尧一愣,“你唤我什么?”
“扶倾,我听见夫子这么唤过你。”白愁飞往后面退了半步,放开了她,抿了抿唇:“我也想这么唤你。”
因为想更亲近一些。
木簪子又压在了羲尧的心里,可她怎么觉得白愁飞这声“扶倾”更让她思绪难宁,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羲尧活了十九个年头,不清楚那是什么,她罕见的不知所措,“你...我...我先回去了。”
对,她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白愁飞却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慢吞吞的想:扶倾,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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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刑部尚书府内。
雷损看着放在紫檀博古架上的人头,无奈的叹了叹气。
傅宗书在旁边坐着干着急,问他:“到底是不是啊!”
雷损坐到傅宗书对面,后面站着狄飞惊,他揉了揉眉心:“是。”
“啊?”接头人被杀,那岂不是要乱了套了?上头儿刚给他命令说要好好看顾这几次生意,结果搞这么一出,傅宗书只想把罪责推到六分半堂那边,“北边的生意都是你们在打理,这么隐秘都让人给发现了,还把人给杀了!你们俩说苏梦枕到底知道多少?!”
“他什么都不知道。”狄飞惊还是垂首的模样,他蛮淡然的,在心里一盘算,就理清了头绪,“北边的生意运输的和接头的向来都是分开的,上月运输队到达边关并没有看见接头人,我们却把货给保下来了。要是苏梦枕知道,他怎么可能不把这批货给截下来?”
傅宗书一听还蛮有道理,也就没那么气急败坏了,“有道理有道理。”
既然如此,苏梦枕就是在明晃晃的诓他!
“苏梦枕居然敢诓我?!”
还拿着那颗死人头吓唬他,胆子真是大了!
雷损还是比较关心货物运输的路线,他道:“原本北方的生意还能压一压,可现在苏梦枕知道了点苗头,他不可能不查,这条线得换了。”
换一条运输线费人力和财力,这位尚书大人大多坐享其成,劳心劳力的还是他们六分半堂。
敢怒不敢言呐。
这条船没那么容易下来。
“我得给苏梦枕一个教训!”傅宗书想了又想,实在咽不下和口气,“必须得给他一个教训!”
雷损并不是很想和金风细雨楼正面交锋,但傅宗书又不想简简单单的了了,说是难办也不难办,雷损惯会做人,“这个事儿,我替大人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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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表白被拒但也没全拒,小情侣之间的拉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