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书对犯人向来随意,只要朝廷、官家不多过问,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一来是不敢,二来也不愿蹚刑部的浑水。
他的得力属下唯有二人,任劳和任怨。
恒宽《盐铁论·刺权》云:“夫食万人之力者,蒙其忧,任其怨劳。”非要从中看出什么来,大概就是不怕辛苦、不怕人埋怨,有高尚之德。
可任劳和任怨反其道而行之,残忍暴戾,以剥人皮为乐趣。虽无官衔加身,但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手段立了足,朝廷上下乃至江湖都耳闻能详。
若要仔细一些,便要提到刑部之前的一些旧事。任劳、任怨曾杀一人,杀了足足四十一天。极刑多种,惨叫不止。等四十一天过去,连那个人的至亲都认不出他是谁。那人硬生生的被他们折磨成了一摊烂肉,生虫蠹,碎身骨,“活着”受苦,想死不能。
任怨一双手浸血多年,连颜色都洗不掉,离得近了,那仿佛渗入骨头里、经年累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求阎王早收你,阎王却怕掌刑人。
他们吃人不吐骨头,无所不用其极。
像这样的祸害...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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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二字中规中矩的立在大门的上方,借着两旁散着莹莹之光的灯笼才得以看清。
进去之后,甬道很暗,蜡烛都在甬道两旁,明明灭灭,烛火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宛如黑暗中肆意妄为的蛇。
牢房一间一间的挨着,关着的不知道是真的犯了律法还是惹怒了他们的犯人,疯疯癫癫的话都说不清楚,基本的人样都没有。
在这里,任劳和任怨就是控制他们生死的阎王,是他们逃离不开的魔掌。
旋惊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从甬道拐角一出来就碰上了押解着白愁飞、王小石的任劳,他拱了拱手,“大人,没地儿了。”
任劳眼睛一眯:“你二爷呢?”
旋惊如实回答:“在办事儿。”
“那就是有地儿。”任劳带着人往里面走,旋惊让了路,盯着新来的那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愁飞从进来开始,蹙起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若有若无听见刀子捅在人身上的声音,他不由得动了下手指。
朝廷向来看不惯江湖。
他们可以制衡,绝不允许任何人生二心。
要么成为一派,要么分崩离析。
他和王小石得罪的是六分半堂,抓他们的却是刑部,向来听闻六分半堂势力盘根错节,没想到会和刑部扯上关系。
这么一想,哪怕他武功再高强,杀他们二人易如反掌,可接下来呢?忙命天涯?朝生暮死么?
苏梦枕会来救他们么?
还有...羲尧。
任怨长相阴柔,个子也不高,笑和不笑无甚差别,看着就蛮渗人。他脸上沾了血迹,更像夺命的厉鬼,“牢里没地儿了,我给你腾个地儿。”
任劳点了下头,对任怨道:“这两人是尚书大人亲自吩咐抓的,可是贵客。”
任怨刚处理完不听话的“客人”,胳膊挥动刀子太久,有些累,他喘着气,连说了三个好。
血迹溅了满地都是,血腥味混合着牢房里的潮气,像是普通百姓饭后没来得及清理的泔水的味道,恶心透顶。
牢房里只有一扇小窗户,阳光一天也照不进来几次,老鼠蚊虫尤其的多。
任怨手里拿着用狼牙串起来的刑具,偶尔会挂在腰间,一走路撞到腰牌,会发出声响。
他看着白愁飞和王小石,闻了闻他们身上的气味,一脸享受:“细皮嫩肉的就是香。”
白愁飞微不可见的往旁边躲了躲。
不是怕,是嫌弃。
任劳一声令下:“关进去!”
白愁飞只感觉到背后一个推力,直接把他推了进去,落了锁之后,他和王小石坐在干草堆上,开始思虑前因后果。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白愁飞笑中带着嘲讽:“京城的水可真深。”
“昨天夜里我碰到花无错了。”江湖里的前辈,叫得上名字的一个一个都离开了人世,京城令人纸醉金迷,有的权势滔天,有的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他只一心求太平,打更多该打之人,真正的拥有江湖自由身。不至于像花无错那样,蹉跎半生,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他说想要自由,最不该来的就是京城,果不其然。”
白愁飞看了他一眼,心下百转千回,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他多注意,“如果我们被分开就得见招拆招。这里的掌事人叫傅宗书,掌管京城刑律,也替朝廷管制江湖。他可是个狠角色,一定要小心应对。”
王小石刚想说什么,结果还没说出来,就来了人。
任怨开了锁,任劳在旁边,道:“大人来了,要见你们。”
白愁飞和王小石对视一眼,一同站了起来。
任怨指着二人,语速有点慢:“一只、一只来。”
在牢里只有畜生,没有人,用“只”作为代称,非常合适。
他嘴角轻轻扯动,看着王小石,表情说不上的阴森恐怖:“就你先吧。”
旋惊缀在两个人的不远处,能听清他们说的话,等人过来,他就缩到暗处的角落,手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在地牢里他恪守其职,不会引起怀疑。
他就是好奇。
那位白衣公子他是见过的。
细柳镇夺匣子那晚,他去酒楼给他主子递有关那位天衣居士亲传徒弟的消息,亲眼看见的。
好像...他主子挺在意?
那这次入狱,他主子怎么没个口风?不管?
旋惊挑了挑眉,既然不管,那他也省得费力,听天由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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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宗书派任劳、任怨去了金风细雨楼,给了苏梦枕一份大礼。
在老楼主丧期没过之时,他们以恭贺苏梦枕登上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为由,送了一挂鞭炮。
当场点燃,噼里啪啦作响。
衬得金风细雨楼众人系在腰上的白布十分刺眼。
——顺便说了白愁飞和王小石在刑部地牢做客的事情。
温柔等了将近一个晚上,最后实在气不过去了三合楼去找那个女人理论,去的途中还碰到了羲尧,她不清楚羲尧去三合楼干甚,但也是去找那个女人的。
那个女人叫朱小腰,温柔听到别人这么唤她。见到朱小腰之后,她就一个劲儿的砸东西,可怎么砸怎么不泄恨,羲尧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停留多久。
她确定了自己想确定的事情,离开了三合楼,正好迎面来的就是杨无邪。
杨无邪带温柔回了金风细雨楼。
还没等进去,又闹了这一出。
温柔差点拔出星星刀送任劳任怨上西天,幸亏被杨无邪按着,要不她早就冲上去了。
刑部在敲打金风细雨楼,要是一个没忍住起了冲突,小事儿也变成大事儿,能忍则忍。
杨无邪再三保证,他们一定会去救白愁飞和王小石,让温柔不要担心。
温柔冷静下来,想来想去,又想到了羲尧。
然后心里疑问:阿尧姐姐去三合楼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
秦羲尧:关于我的属下都以为我和白愁飞有一腿(大雾)
秦老吝这几天在忙着复习哈,我有专业考,趁着快要过年期间临时抱佛脚,就没时间更啦😂😂😂别忘了今晚还有宁宁的舞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