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楼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里面的伶人各个都娇艳万分,最惹王孙贵胄喜爱的唯有朱小腰。
媚骨天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令人心神荡漾。
她站在窗前往下面看,王小石的衣服被她随手一撇,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明日薄情何处去,风流春水不知君。”
温柔抬头去看,皱眉不解,又好像猜出了什么,但心里不愿意去往那方面想,只是问王小石:“这人是谁?”
她话音刚落,朱小腰又把王小石的相思刀挽留剑扔了下来。
王小石接住衣服又接住他的刀剑,因想不起喝了酒之后的事情,郁闷极了,头还一阵阵的疼。他看着温柔,白净的脸上尽是无辜。
那一瞬间,他想的是:最好是不要引起任何误会。
可他刚从三合楼出来,没从正门出来反而是从窗户跳出来的...任谁看都会觉得不对劲。
而且这地方本就是寻花问柳之地,怎么解释都奇怪。
白愁飞视线一转,悠悠人间灯火都化作了暧昧旖旎,尽数落在了王小石身上。
探究的、感觉好玩儿的、又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余光瞄到羲尧,见她表情淡淡,嘴角还噙着一丝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倏忽间,他垂下眸子,手指蜷缩。
她是对他笑的。
她谁也没看。
只看了他。
“好啊王小石,我真是瞎了狗眼了,亏我还那么担心你,你居然在这儿...”在三合楼能作甚?美人在怀?寻欢作乐?温柔一生气连自己都骂了进去,间接的印证了心中所想,温柔眼眶都被气得泛红。
王小石前十几年都在白须园,没出入过江湖,当然也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这句老话没说错。他只好摇头辩解:“不是,我没有。”
温柔的耳边坠着展翅的银燕子,耳饰简洁素雅,又带着俏皮,和她本人一模一样。她一激动,两只银燕子真的像是要飞,“什么不是什么没有,你衣服都在别人手里了,你还解释什么啊?!”
温柔委屈得都带了哭腔,白愁飞见状不对,提醒了温柔一句:“温柔你冷静点儿,我看他状态不对,像是喝了酒似的。”
提醒不如不提醒,温柔整个人都处于有气没处撒的边缘,一听到“喝酒”两个字,别的什么都没听进去,倒是一并将天底下的男人都骂了,“喝酒?你还喝酒?喝了酒就能跑这儿来拈花惹草为非作歹么?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白愁飞:“......”
王小石:“......”
王小石真的觉着自己冤枉。
“我...”他话还没说完,温柔理他都没理,步子跨得比她平时还要大,走得极快,几步上了桥,连人影都没给三个人留。
温柔当真是气狠了。
王小石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愤怒的指着二楼窗户:“明明是她!”
朱小腰看了热闹,含笑关窗。
羲尧没离京之前听过朱小腰的名字。
刑部尚书傅宗书喜听音律,明明没有那些高雅之士姿态,偏要滥竽充数装成其中一二,以示自己与旁人不同。他请朱小腰于府中奏乐,夜夜笙歌。
朱小腰,她觉得可以探探。
而傅宗书掌京城刑律,替朝廷管制江湖。
作威作福无法无天——很大的官威。
她再不回枢密院,朝廷怕是要翻了天。先前遭受蔡京压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无事发生,毕竟——她的老父亲生前交恶了不少朝廷文官大臣,蔡京有意打压她,定然不会放弃一切机会,能拉进自己阵营的,甭管是猫是狗,咬人不疼但也招人烦。
她不想让自己烦,随他去了。
就是没想到她父亲给她的一个小令牌能让蔡京忌惮到如此地步。
倒是让她好奇这枚令牌的真正用途是什么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生死令下散养的神秘组织太过强大?荒谬。
说是神秘组织,其实就是一群杀手。老大附庸风雅,用“生死阁”这个听了比较不伦不类的名字打响了名头。实际上,他们小事不管大事不出,里面的人要不喜欢醉生梦死调戏姑娘、要不喜欢扒皮抽筋折磨人、要不喜欢研究某些毒药到哪儿寻药人,反正没一个正常的。
幸亏有羲尧这个生死令主在,玩得比他们还疯,能镇得住他们。
否则他们一部分人早就回家种地娶媳妇儿生孩子了,另一部分的人逍遥江湖,也不必囚困在生死阁里。
即便她觉得生死令应该就是个空壳子,是羲匀柳给她的枷锁。
麻烦至极。
用不好反噬其身。
用得好还能和蔡京周旋周旋。
要不然她那时也不会想自己有一天要是被蔡京抓去了该怎么办。
派个人进刑部,心安。
若是能抓到蔡京的把柄,好上加好。
王小石无奈:“大白、阿尧你们怎么不帮我解释解释啊?”
白愁飞挑了挑眉,打趣他:“成人了?”
“我被人下药了。”王小石跳进黄河洗不清,仿佛还能感受到莨菪子带来的眩晕感。
白愁飞不说信他也没说不信他,小声的跟他说,怕被羲尧听见似的:“成年人第一要义就是不能找借口。”
羲尧听到王小石唤她,回过神来:“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做了就认。”
王小石欲哭无泪:“我真的被人下药了!”
白愁飞走到羲尧身侧,对王小石道:“你跟我们说没用,你去跟温柔解释啊,快把衣服穿上。”
然后两个人也往桥边那个方向走。
“大白,我真的被人下药了。”王小石敲了几下脑袋,在两个人后面追,“阿尧,我真的被人下药了。”
羲尧笑而不语。
白愁飞态度敷衍再敷衍:“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王小石怒极:“是那个女的!”
白愁飞不经意的贴近羲尧:“对对对,是是是。”
羲尧像是没感觉到白愁飞的靠近,四平八稳的往前走,两个人的胳膊碰在了一起,她好似都没察觉。
白愁飞:“......”
白愁飞又靠近了点。
王小石:谁来给我向温柔解释一下啊!!!
-
三个人又回到了那条街。
准确的是,回到了那个玩关扑的小摊前。
白愁飞和天赌,赌注是前程。
他毫不掩饰的野心,天理昭然。
摊主守规矩,没擅自解卦,用红布盖上,白愁飞前程就在红布下,“公子,您赌的是前程,这前程是好是坏,您自己看。”
白愁飞应:“好。”
红布刚掀开一角,就来了人,带着官兵。
羲尧一眼看出来是刑部的人。
为首的血腥气很重,闻着就令人恶心。
那人忽视了站在一侧的羲尧,问道:“你二人可是王小石和白愁飞?”
白愁飞和王小石耍了心思,各报了对方的名姓,但被那人一语识破。
白愁飞冷了眼神:“敢问大人,我二人犯了哪条刑律?”
那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多嘴。在下刑部任劳,奉尚书大人傅大人之命,带你们走一趟。”
镣铐的链子声响扰人,扣在了白愁飞的腕上。
两个人被刑部带走。
羲尧没有动作,只是多看了白愁飞一眼。
摊主玩关扑都是偷偷玩的,京城的大人们抓这个抓得很严,乍一看官兵吓一跳,等人走了,他把红布掀开,啧了一声。
——“紫薇不在命,北辰落两旁,贪狼掩七杀,怎得天鼓响。悬呐悬呐。”
羲尧看摊主收了铜钱,笑:“准么?”
摊主战战兢兢的,“玩这个就图一乐子,准不准的都是看自己心里如何想。”
“紫薇不在命。”羲尧重复了摊主解卦的第一句话,然后轻飘飘的道:“一无帝王相。”
摊主直接吓到不敢说话。
他一个老百姓可不敢说什么帝王不帝王的。
被人听见了要杀头的。
这姑娘,胆子倒是大。
羲尧想,干我何事。
白愁飞是生是死能不能成全他的野心抱负...干她何事。
——
秦解释一下:羲尧不是好人,她现在就是想找个暂避之地,不能和刑部正面冲突。她对飞飞,顶多了解,她也没心思想别的。现阶段冷心冷情,不大可能会因为一个白愁飞乱了自己的计划。所以剧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她不会干涉他俩在牢狱的发生的任何事情。嗯,不喜欢女主这个人设我也理解。还是要谢谢支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