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人寄梦道思念

迷惘，孤独，失去珍重之人的滔天悔意。血腥味在口腔内散开，一些破碎凌乱的画面出现在脑海，战火纷飞下，镜头里的女孩黝黑瘦小，似乎在寻找什么，发现镜头之后露出的惊喜笑容是如此触动人心。

小河潺潺，水珠飞溅，一望无垠的绿色麦浪。晴空万里，两人玩着击掌游戏往家的方向走，女孩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洁白无瑕的精灵振翅飞过蓝天与耳畔。

画面骤然切回战场，一枚流弹落在女孩脚下，炮火淹没她小小的身躯，和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准！！！”

深不见底的黑暗顷刻之间吞没心脏，阿柳只觉喉头一甜，竟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可把路过的行人吓了个半死，纷纷避之不及地同她保持距离，这是人性的一面，唯恐惹祸上身，阿柳明白。

所以她并没有向任何人求助，只是用手背揩了揩嘴角的血，深深闭了闭眼，随后再次抬起头看向姬矢准：“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姬矢准微微睁大眼睛，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发声，只能用细微的面部表情表示疑惑。

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阿柳深知外头不宜久留，带了几分焦急催促道：“快点！不然我们都要被抓去做活体解剖！姬矢准！”

话音一落，姬矢准便结结实实砸在了水泥地上。

好疼，跳歪了，这个女人不是说会接住他吗。

意识陷入沉睡前的那一秒，姬矢准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冰凉的清香。

人生步入蛮荒许久，早已忘却何为春暖花开。

清香一直不曾散去，他难得的做了个好梦。

梦里的麦田郁郁葱葱，蝴蝶绕着路边野花飞舞，绿色或蓝色的蜻蜓停在水渠草叶上。扛着一担水的塞拉从田野那头摇摇晃晃走来，视线对上的瞬间，塞拉原本吃力的小脸顿时转换成兴奋，连忙放下肩上的扁担，挥舞着手冲这边跑来：“准！！你回来啦！你有没有受伤？！”

塞拉，塞拉！

姬矢准想用热情的叫喊回应，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塞拉奔跑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在那双眼睛里，姬矢准惊异的窥见，自己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周遭万物也在同一时间化为飞沙。

是美梦，究竟还是噩梦。

姬矢准骤然惊醒，后背汗水涔涔，铺天盖地的空虚感久久盘旋心头，梦里与塞拉重逢的画面不断浮现眼前，她的脸庞，她的声音，她裙摆飘扬的弧度。

与塞拉相处的时光，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丽，可当她死后，那些曾经慰藉心灵的欢声笑语却变成了梦魇，日日夜夜撕咬着他。

都怪他……都怪他，是他害死了塞拉，要是当时他不那么一意孤行跑去战场，选择和塞拉继续在河里玩水，也许结局就不会这么痛苦。

泪水刷过脸颊，姬矢准近乎绝望地大口喘息，隐隐约约，不知从何处又飘来清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