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雨声

　　2022年，春。

　　天色灰蒙，雨打残叶，雨中打湿的鸟儿从巢中探出头来，叫一声春鸣。

　　不过七八点，法院外停满了车，雨伞下面人挤着人，都是来采访的记者。

　　一个月前，长阳戴氏集团的次子戴华斌涉嫌故意伤害被捕，今日开庭。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记者们挤破了脑袋争相报道，毕竟广大人民茶前饭后最爱的也不过就是明星吸毒被抓，张扬跋扈的富二代作恶绳之以法，正义之下再有权有钱又如何？还不是乖乖的要去坐牢！

　　唐舞麟正照着镜子自己寄领结，他今日穿了一身整齐的黑西装，全身上下好好搭理，眉眼中多了几分庄重严肃。将最后头发整理好，他透过镜子，看着坐在吊椅上的霍雨浩。

　　他的师兄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雨，雷电轰鸣声不断。

　　唐舞麟走过去摸了摸霍雨浩的头，霍雨浩立马抬头看他，眼中隐隐中闪烁着光，却也是暗淡的。

　　“今天法院开庭，我已经向法院提交了申请，你不想见戴华斌就不去，但是蔡医生的心理治疗约在今天，你必须去，她好不容易才回国一次。”

　　霍雨浩看他，却没说话。

　　唐舞麟挤出意思笑容，揉了揉他的发丝：“我先送你去蔡老师那里，然后再去法院。”说罢一把将霍雨浩拉起来，霍雨浩垂下眼眸，眼中露出几分抗拒，却几位听话的起身。

　　半个月来唐舞麟已经习惯了霍雨浩这个样子，自从患病之后霍雨浩越来越孤僻，他常常坐在窗边，一看就是一整天，可有的时候却又正常。

　　一路黄角树叶飘零，在雨水中碾压在地。

　　车开了一会，终于停在了一栋小别墅面前，门外种植了蔷薇，顺着墙壁往上，雨季中花团锦簇。霍雨浩和唐舞麟站在门外，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纵然已经老去，可那老人眼角却带着风韵，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一位美人，如今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

　　蔡媚儿温和笑了笑：“来了，就进来吧。”

　　唐舞麟收了伞，将霍雨浩送进去，他站在门口，细碎的雨滴落在头顶上，“我晚点来接你。”

　　霍雨浩点头，他拉住唐舞麟手腕，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吻过唐舞麟眉心，“我等你。”霍雨浩说道。

　　一旁的蔡媚儿见着，眼中露出了然的神情，轻笑着摇头。送走唐舞麟，霍雨浩坐在沙发上，蔡媚儿再给他泡茶。

　　白手套的橘猫从沙发下窜过，一脚跳到霍雨浩大腿上，随即打起滚来。霍雨浩没见过这样自来熟的猫，伸手摸了一把，手感极好，柔软的毛发划过皮肤，遗留而下大片暖意，他嘴角不由的上扬，想要笑出来，可那一瞬间笑意停滞，他面容愣了片刻，笑不出来。

　　“这猫叫大橘，老猫了，几乎我每一个人客人它都蹭过。”蔡媚儿端过一杯红茶放在霍雨浩面前道，她眉眼眯起，尽显温和。

　　“很乖。”霍雨浩捏着它的爪子道。

　　“看着乖罢了，每天给它收拾就够得我累了。”蔡媚儿抱怨道：“你喜欢小动物吗？”

　　霍雨浩点头。

　　“有想过养养吗？”

　　“不了。”霍雨浩说道，他和舞麟两个大男人，这生活两个人自己都没活明白，哪还有时间去养小动物。

　　蔡媚儿不在劝导，她端起茶杯坐在霍雨浩面前，窗外雨打蔷薇，淅淅沥沥的雨声回想，“听说你能见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霍雨浩微微愣住，似乎没想到蔡媚儿会问的这么直接，大橘趁机抱住他的手，他轻声道：“每一个人样子在我的眼中，都是死人的模样。”

　　“哦，能具体描述一下吗？”蔡媚儿追问道。

　　霍雨浩抬起眼睛，眼眶微颤，他听着蔡媚儿追问的语气，那张在唐舞麟眼中温和的脸再霍雨浩眼中确实扭曲的，阴暗惨白，没有瞳孔的眼眶凑了过来，蔡媚儿张开嘴：“能和我说说吗？”

　　声音幽幽，如同恶鬼一般。霍雨浩汗毛竖起，惊得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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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在法院门口，唐舞麟还没下车马上就有人围起来，流水一般的人蜂拥而至。

　　唐舞麟被挤在车里面，忽然有人从外面挤出一条路来，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姐。”唐舞麟惊喜。

　　唐舞桐有些生气的皱眉，拿着伞扫开面前的记者：“这么慢？”

　　“送师兄去心理咨询师那了。”唐舞麟解释道。

　　听到这唐舞桐满口埋怨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当初唐舞麟把霍雨浩得了PTSD这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信，直到医生把鉴定表搁在她面前的时候他才信了。精神疾病是最磨人的疾病，无时无刻折磨人的心智，有痛苦，只是病人自己才能体会。

　　这事情他们两个知道，但是都心照不宣的瞒着唐三，要是被老爸知道他宝贝徒弟得了精神病，只怕这老头直接气的脑溢血。

　　“律师都在里面等着了，就差你了，资料都带齐了吧。”

　　“嗯。”唐舞麟从人群里面挤出来，还是有记着拿着话筒怼着他们。

　　“唐先生，听说朱家私下找到你们希望出六百万私了，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唐先生，请问你的师兄霍雨浩他为什么没有到场？”

　　唐舞麟不予理会，他撑着伞与唐舞桐并肩，甩开潮水一般的人群，踏入法院。进入法院那一刻，唐舞麟似乎能听到木槌敲下清脆的置地声。

　　他抬起目光，回头。

　　远边黑云压坠，阴沉的遮盖天穹，却隐隐有一道光穿过那片云。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天空。

　　师兄，恶人都会有恶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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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惊雷闪烁，霍雨浩起身站起，窒息的害怕蔓延上来，他急促呼吸了几分，直到蔡媚儿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形容不出来就算了。”蔡媚儿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拉回位置上，声音依旧温和。

　　怀中的猫儿慵懒舔着他的手臂，霍雨浩下意识的将猫儿抱得更紧。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心理咨询师与其说是咨询师，其实更像是倾听者。很多患者，他们知道自己病了，可有些事情无法与旁人倾诉，就一直埋在心理。”

　　“可是那些事情，就算我说出来我也不会开心。”霍雨浩低声道：“我去看过一些医生，他们总是劝导我要放开，让我不要总是往心里去，可是他们从来没教过我如何放开......”

　　说到这霍雨浩声音越来越微弱，他不想去回忆那些画面，可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无数的死人脸，一旦闭上眼睛，霍云儿的面容就会不断地在脑子里面回闪，那些东西死死的可印在脑海里面，那像是无双手在脑海中揉捏，将他的记忆撕扯来开，伴随着刺耳的像是手指划过黑板的尖锐声。

　　日日夜夜。

　　“那就和我说说，而且我从来不劝你。”蔡媚儿笑道，她端起红茶尝了一口，外面风雨摇曳，她只是坐在那里，眼中傲气十足，让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