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新岁

　　他猛地从浴缸坐起来，霍雨浩害怕的起身，脑海里面阵痛一点点的刺入神经，他痛苦的曲着身子。

　　“那是谁，那是谁的脸。”霍雨浩捂着头，泪水划过眼角，他一次又一次的敲着头质问自己：“那是谁。”

　　“我是不是忘了，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不断得到想要去回忆着什么，可霍雨浩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那一夜，霍雨浩做噩梦了。

　　他梦到了自己沉入无尽的深海中，想要呼救却无法出声，最后只能不断的深入海底中，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四周满是死寂与绝望。一双手忽而将霍雨浩抱住，拉着他不断的往上。

　　霍雨浩睁开眼睛，他想要看清那人，可快要看清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一张苍白而肿胀的人脸。

　　霍雨浩一下子惊醒了，他全身冰冷在躺在床上，手脚发麻。冬日的山林伸手不见五指，连一颗星辰都窥见不到。他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忽而听见细小的开门声，他未曾在意。

　　直到有人站在床边，他轻轻地掀开霍雨浩被子一下子钻窝里面，霍雨浩激灵了一下，正准备起身，那人忽然将霍雨浩抱住。

　　“别动，是我。”唐舞麟窝在被子里面，他抱住霍雨浩腰际，拨开身后散发，唐舞麟闻到了霍雨浩身上那股独有的香味，初雪下的阳光味。

　　霍雨浩果真不动了，他躺在唐舞麟怀中，两个人的肌肤贴在一起。唐舞麟感受到霍雨浩身上隔着一层冷汗，连手脚都是冰冷的。他索性将人翻过来，用手捂住：“怎么，手这么冷？”

　　“做了个噩梦。”霍雨浩迷迷糊糊到。

　　“梦到什么。”唐舞麟小声道。

　　霍雨浩笑了一下，他靠着弯臂中，听见唐舞麟厚重的心跳：“我梦见了我掉进海里面，一望无际，我想要高声呼救，却发出声音来......海水，真冷呀。”说到这霍雨浩闭上眼睛，他紧贴着唐舞麟，却没说出噩梦的另一半。

　　“对不起。”唐舞麟低声道。

　　“怎么突然想要道歉了。”

　　唐舞麟将他抱的更紧了，漆黑的夜中，呼吸声彼此可闻：“我不该带你去画室的，你向来很敏感，出来后今天一天都心情不好，我很在意。”从画室出来之后唐舞麟就后悔了，他本意只是想带着师兄见见母亲，却没想到触景伤情。

　　“又不是你的错，其实我也很想见见师母。”霍雨浩悄然道，舞麟带他去画室不过是一片好意，是自己想的太多，怪不了其他人。他本能的抱紧唐舞麟，像是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唐舞麟身体很暖，在他怀中霍雨浩从来没真么感到安心过，甚至起了睡意，柔软的发丝垂落在唐舞麟肩膀，穿过指缝。

　　“困了？”唐舞麟将他放在胸口，又颠了颠。

　　“嗯。”霍雨浩点头，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几分困意。

　　“那睡吧，我陪着你。”唐舞麟低下头亲了他一口，轻轻的拍着霍雨浩后背，在他耳边轻吟童谣：“河边的羊儿，快快离开，不要为了贪玩，忘了回家，山中有虎豹，水里有鳄鱼，可只要回了家，什么都不怕...... ”

　　歌声越来越弱，直到房间里面传来霍雨浩沉睡的呼吸声。唐舞麟笑起来，他摸着霍雨浩额头，看着爱人沉睡的模样，目光温柔的要将黑夜驱散。

　　唐舞麟还在轻轻唱着：“只要回到了家，什么都不怕。”

　　夜晚的风吹拂着山中的小屋，外面又静静下起了小雪，山林静谧，一切都掩盖在风雪中。

　　霍雨浩醒来的时候，旁边人已经空了。他摸索着起身，正巧遇见唐舞麟从楼上下来，看见霍雨浩，唐舞麟眉眼一眯：“早呀，师兄。”

　　“早。”霍雨浩笑道，两人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发生的事情。

　　这边唐舞桐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马上就是大年三十了，她一大早起来就准备做饭，晚点还要去杀鸡打理年货，收拾屋子。当然事情并非她一个人全部做，唐舞麟和唐三父子也会帮忙，霍雨浩也会帮着做饭。

　　他做饭的手艺好，初次下厨就惊艳了所有人，甚至连一向不喜欢他的唐舞桐都赞不绝口。

　　除夕夜那天，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团圆饭，席间唐三喝了点酒，这人酒量不行，酒品也不行，喝了几杯就开始耍酒疯。他站在椅子上，吊着嗓子说要给大家唱几句，脚下不停打摆，幸亏唐舞麟和霍雨浩拉的早，才没让他从椅子上滚下来。

　　一路搀扶着唐三回房间，唐三整个人摊在霍雨浩身上，嘴里还嘟囔着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霍雨浩明显不是第一次扶唐三，知道每次唐三喝醉了都要顺着毛摸。将唐三送回房间，盖好被子，霍雨浩正准备离开，忽而听见唐三细声喃喃，仿佛在说什么。

　　霍雨浩低下头，他俯耳倾听，听见唐三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小舞，你别走。”

　　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悲伤抚动着霍雨浩心弦。霍雨浩无奈笑着，他拉着唐三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她一直都在。”

　　听到这唐三呵呵笑了一下。

　　霍雨浩吓得起身，只见原本喝的烂醉的唐三忽然睁开眼，狡猾的笑着。

　　“老师，你没醉呀。”霍雨浩窘迫到，耳根子一阵泛红。

　　“醉了，只是没醉透罢了。”唐三笑眯眯道，满嘴酒气，他支撑着手肘缓缓站起来，霍雨浩连忙将他扶住。

　　“我想去看看小舞。”

　　“好。”霍雨浩搀扶着唐三一步步来到画室，房间里面冰冷异常，一小股风从门缝里面溜了进来，吹得纸张哗啦作响，唐三拉了张椅子坐下，他抬起头，昏黄的光芒下，那画中少女莹莹笑着。

　　唐三静静注视着她，眼中夹杂着爱意：“又是一年了。”唐三笑着：“我已经快要老了，可你依旧呀。”

　　他年复一年的坐在这，画中的少女还是笑着，她从不会回答。

　　“雨浩，你也出去玩吧。”唐三意味深长道，摆手示意霍雨浩离开。霍雨浩也不再说什么，找了件外套让唐三披上，离开的那一刻他回头看着唐三，看着这位孤高的画者坐在画下，影子被光影拉长无数。

　　权利，金钱，地位，爱人，家庭，他曾经什么都又拥有，而这一刻又好似一无所有。

　　来到楼下，唐舞麟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到他，似乎有些不满：“不是送爸上去吗，怎么这么久？”

　　“老师说他想去看看师母，我在旁边站了一会。”霍雨浩解释道。

　　听到这唐舞麟脸上的不满豁然消失，低声哦了一声，表情不太自然：“别管他了。”他拉着霍雨浩来到院子外，唐舞桐已经开始玩着仙女棒了。

　　“姐，咱们买的烟花呢。”

　　“仓库放着的呢。”

　　“烟花？”霍雨浩眼睛一亮：“你们还买了烟花。”

　　“那是。”唐舞麟把烟花从仓库里面搬了出来：“城里面好几年前就不准放烟花了，可我们这小镇还能放，每年春季跨年的时候烟花不断，连成一片天，那场面。”说道这唐舞麟露出小虎牙：“等会时间到了你就见识到了。”

　　“几点啦？”

　　“11：56。”

　　“哟，那没几分钟了，要跨年了呀。”他撕开包装，递给霍雨浩一根：“师兄，拿着。”

　　霍雨浩抱着一根烟花，傻愣愣的就在那里站在。唐舞麟和唐舞桐两姐弟见他站的像是根柱子一样，哈哈笑起来。

　　“别傻站着呀，把烟花架在石墙上。他捏着霍雨浩手腕，和他一同举着烟花，唐舞麟看着霍雨浩，他师兄小心翼翼的握着，生怕出错，身上有一股认真的傻劲。

　　距离跨年还有三十秒。

　　“师兄，第一次放烟花，怕吗？

　　霍雨浩紧张地点头：“怕，会不会炸到手？”

　　“会，谁说不会呀，到时候手都炸没了。”唐舞麟坏笑道。

　　霍雨浩下意识的一怂。

　　距离跨年还有十五秒。

　　唐舞麟悄悄的贴近霍雨浩手，他手指有有意识的摸索着掌心，霍雨浩觉手心痒痒，可碍于旁边有唐舞桐，他不敢发作，只是红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唐舞麟。

　　唐舞麟顿时笑的没心没肺。

　　距离跨年还有五秒钟。

　　小镇四周亮起，忽而传来了倒计时的呐喊声。唐舞麟点燃烟火火线，和霍雨浩一同捧着烟花棒，趁着唐舞桐没看到，他忽而抓住了霍雨浩手。

　　“师兄，新年愿望想好了吗？”

　　“诶？”霍雨浩疑惑，忽然手中的烟花猛地往天一蹿，一道烟火迸射而出，天地间绽开。

　　世界如同被唤醒，骤然间明亮起来。无数的烟花往上，连成一片天，而后在漆黑长夜中绽放，轰鸣声不断。

　　霍雨浩眼中充斥着惊喜，他站在苍穹下，抬起头看着烟花汇聚的天景，像是无数的星辰闪耀。

　　星河灿烂，美不胜收。

　　霍雨浩眨了眨眼睛：“我许愿啦。”

　　“许了什么愿望？”旁边的唐舞桐好奇问道。

　　“你猜。”霍雨浩神秘道。

　　“我可不猜，你自己藏着捏着去。”唐舞桐顿时觉得没趣，拿着剩下没放完的烟花欺负隔壁小孩了。

　　顿时只剩下了唐舞麟和霍雨浩，霍雨浩笑起来，仰望天空，眸子露出真切与欢喜。风雪落在眉梢，他挑起眉眼，像是雪与烟火中的精灵。唐舞麟一时间有些看呆，他伸手拂去霍雨浩额头上的白雪。

　　“你不好奇吗？”霍雨浩问道。

　　“什么？”唐舞麟一时间懵了，他好奇啥？过了一会唐舞麟突然反应过来，露出了然的笑意：“你许了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踩雪地中，四周传来小孩过年的欢呼声。

　　“今年瑞雪兆丰年。”霍雨浩眯起眼眸，听着喧闹声。

　　他握紧了唐舞麟手，漫天大雪中，霍雨浩脸上浮上一层红晕，被烟花映衬着绚烂：“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未来，还有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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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糖差不多了，可以慢慢发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