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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离延禧宫最近，自延禧宫的后门出去，绕过仁泽门和德阳门的甬道便到了。如懿作为主位娘娘，又离得这么近，琅嬅和弘历到永和宫前，一切都是她在内照管的。

御撵匆匆而来，尚未进永和宫的大门，便已听到女人凄厉的呼叫声，简直如凌迟一般，让人不忍卒闻。

弘历握着琅嬅的手立刻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琅嬅回握住，轻声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恭嫔、纯嫔和仪嫔那时候也痛得厉害。”

弘历皱眉，“怎么朕听着玫常在的叫声特别凄厉一点？她们虽然也会呼痛，都会极力忍着，没人似她这般啊。”尤其是琅嬅，她生产的时候他都是守在外头的，呼痛之声更是小。

这玫常在叫得凄厉，听得他心跳突然乱了起来，额角一抽一抽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琅嬅见他面色不对，赶忙道：“皇上别急，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玫常在毕竟是早产，不能等闲视之。”

弘历点点头，两人急急进了宫门，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一盆一盆的热水和毛巾往里头端。皇帝拦住一个人道：“玫常在如何了？太医呢？太医来了没有？”

那人急得都快哭了：“太医来了好几个，接生嬷嬷也来了，可常在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呢。”1

皇帝这时才有了人父的焦急感，急道：“没动静就痛成了这样？快去叫个太医出来，朕要问他。”

那人答应着跑进去，很快领了一个太医出来，正是齐汝，齐汝来不及见过皇帝，皇帝便道：“你都在这儿了，是不是玫常在不大好？”

齐汝忙道：“皇上，玫常在早产两个月，又是受了惊吓才至胎动，如今羊水已破，胎儿还下不来，微臣要开催产药了。”

弘历吩咐道：“你赶紧去！好好伺候着玫常在的胎，朕重重有赏！”齐汝忙赶着进去了。

先前受乾隆皇帝情绪的影响，他不在意玫常在和她腹中胎儿，甚至隐隐有些排斥。但今时今日他被白蕊姬生产时的凄厉景象所惊，属于弘历自身的情感占了上风，对这个他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在意的不行。

琅嬅皱眉问了如懿几句，便吩咐含真道：“多叫几个人进去伺候着，不怕人多，就怕人手不够。”含真立刻去安排了。

如懿见弘历和琅嬅都不再说话，这才上前行了一礼，低低道：“皇上，臣妾听闻玫常在是被黑猫惊着了。黑猫晦气，不太吉利。臣妾为了玫常在能顺利产下孩子，已经请宝华殿的师父诵经祈福，保佑母子平安。”

弘历微微松一口气，欣慰道：“刚刚多亏有你在这照看，永和宫才不至于慌乱一团，一切辛苦了。”1

如懿眼中含了笑意，对着弘历温声：“臣妾离着玫常在这么近，一切都是分内的职责。”

琅嬅对她的样子视而不见，只专注地盯着产房的方向。

里头的叫声愈加凄惨，一声又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伺候着的宫女不断地进出，端出一盆盆染着腥气的血水。

随着时间慢慢而过，弘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按捺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如懿立刻挽住了皇帝的手臂，语气柔和而不失坚决：“皇上，产房血腥，不宜入内。”

琅嬅抬眸看了她一眼，附和道：“皇上，要不臣妾进去看看吧，您身体才好，实在不应进去，免得冲撞了。”

弘历看向她，想了想，停住了脚步，摆摆手道：“不用，娴嫔说得对，产房血腥污秽，皇后也不应去。”

琅嬅也不强求，点点头应下了。三人一时无言，都默默地坐在殿内等候。

等待中的时光总是格外焦灼，虽然偏殿内生了数个火盆，但掺着偶尔出入带进的冰冷寒气，那一阵冷一阵暖，好像心也跟着忽冷忽热，七上八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微弱的儿啼。

弘历猛然站起身，脸上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喜悦。他疾步走到外头，向着从产房处赶出来的李玉道：“如何？是阿哥么？”

李玉说不上话来，只是嗫嚅着不敢抬头，皇帝的笑意微微淡了一些：“是公主也不要紧。”

如懿微微皱眉，侧耳听着道：“怎么哭声那么弱？”话音未落，只听寝殿里头一声惊恐的尖叫。

弘历和琅嬅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便吩咐道：“李玉，去把孩子抱出来给朕看看。”

李玉虽然立刻就去了，但他面上却是一片迟疑为难之色。不过片刻，便抱出一个襁褓来，可是他却抱着襁褓，站在廊下不敢过来。

弘历当即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李玉面色发青，抖着两腿道：“皇上，玫常在她累昏过去了。她……”

弘历只管道：“那孩子呢？快给朕看看。”

李玉迟疑着挪到弘历跟前，却不肯撒手。琅嬅与如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面色上看出不好。琅嬅虽说早有准备，但这畸形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从前也没个准确的概念。

李玉扑通跪下了道：“皇上，您不管看到了什么，您都稳稳当当地站着。您还有千秋子孙……”

他话未说完，弘历已经伸手拨开了襁褓，他触目所见，几乎是愣在了当地，碰着襁褓的手似被针扎了似的，立刻收了回来。

如懿发觉不对，一眼望去，吓得几乎一个踉跄，连惊叫声也发不出来了。

襁褓中的孩子，四肢瘦小却腹大如斗，整个腹部泛着诡异的青蓝色。更为可怕的是，孩子的身上，竟长着一男一女两副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