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陌渊，落下审判

在几乎要窒息的空间里，如月的发丝翩舞，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带着肃杀之气。

紫色的流苏使得一切脱离引力，椅子，石砖，在如月绘里手中都变成了一颗颗子弹。 她的手指宛若指挥棒，宣判着鸦的覆灭。

所指之处，鸦的身体如烟花般爆炸，化作黑雾飘散。

扬尘四起，我依稀可以听见一点风的呼啸声，然后声音掉进深渊，我的意识也随之陷入泥沼，坠入黑暗。

几分钟，亦或是几个小时，压倒性的优势都在如月绘里手中，致胜的棋者，这么说也不为过。

但是，鸦的数量却不见少……

“该死！”

如月的动作已经稍见疲态，细微的喘息声逐渐清晰。鸦却源源不断，倒下的鸦迅速被新生替代，甚至更快。由鸦潮形成的包围圈正在逐步向如月收缩。

“鸦的数量太多了，【陌渊】要到临界了。”如月绘里朝着耳机那端说着，语速显然加快了些，但还是尽力维持着平静。

“嗯，我看到了，鸦已经蔓延到故里地表了。”维尔的声音有些模糊。

甜点店的落地窗外，风愈发猖狂，卷袭着木桩加固的树木。 雨雾很快笼罩在故里上空，俯瞰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与故里相通的高架桥上，疾驰的黑色汽车的引擎声，模糊在雾气中。

不过一会儿， 暴雨就倾泻下来，伴随着紫色的雷光。不同于平时炽白色的闪电，紫色，更让人心生敬畏，甚至，恐惧。

雨中，维尔撑伞站着，看向被雷光与火焰裹挟着的故里，以及晃动着的黑色人影，沉默了一小会。

“这已经算是教会向我们的全面宣战了吧。”

而现在的故里岛上，已尽是悲鸣。

从下水道，从沙滩下掩埋的蟹洞，从一切与黑暗相接的地方，鸦潮蔓延而来。

起初人们在酣睡中，只是感觉到细微的摇晃，那是来自地下，首席执行官的能力所致。而现在，这种震颤愈发明显，雨声再也盖不过它的咆哮。

雨幕中的巨塔，彼世静默地看着一切的发生，是同情呢，还是讥讽呢？

鸦可以感知到人的气息，悲剧发生得很迅速，很多人在睡梦中便与此世告别了。

血液混在雨水中，顺着下水道往下流，地下的剧院顶上已经滴下血水。

也有人发现了这些黑色的怪物，嘶吼，躲藏都无济于事。

而那些勇敢者，顶着巨大的恐惧感拿起武器抗争，他们抑制着颤抖的手，握起水果刀向怪物冲去，刺向祂们的胸膛。

但——只听到刀刃断裂的声音……普通的刀刃对于鸦来说不痛不痒，他们的“铠甲”是水果刀无计可施的对象。

利刃滑下，人影挣扎着倒下。

雨笼在鸦的体表，甚至连雨滴都不能落在祂们身上。

「轰——！！」

不知何处传出的爆炸声，接着窜出冲天的火蛇。

从房屋间爆发的绯色吞没了车辆，将它捏得粉碎。在爆鸣声中，建筑结构被瓦解，砸下碎片。

铅灰色的夜空，将此世浸染成血红色，昔日的故里已经成了残败模样，仅是数几小时前的琼高楼厦，在瞬间坍塌，仿佛在嘲笑着人类所谓的弱小的文明。黑色的讴歌穿梭在废墟中，引擎声切割着空气。

“一批执行人员已经驾车前往故里了，希望来得及……”

“数量这么庞大的鸦群，请遣回派出的一般人员。”维尔命令道。

“可是和泉墨寒等专员分别前往雪境，凌霄等地执行任务，我们……现在人手已经很紧张了。长官……”言谛的通讯人员显然有点焦急。

“他们就在等这一刻吗？”

维尔·修斯的话不明不白。

“重复一遍，遣回。放弃故里。”

——放弃，故里。

“一般专员在苍叶沿海布下艮钢屏障。以上。”

“……是。”

地下的战斗余波使得附近海域的波涛翻涌。

如月绘里操控着引力锁链，将扑杀的鸦甩飞到剧院外围，反手从大腿外侧抽出一把呈透明色的断刃，直直扎向从背后袭来的黑影的脑袋，鸦的身体瞬间肢解破碎。

“那里还有生还的人吗？”维尔试探性地询问着。

如月快速扫视一圈，意外地发现了满脸是血，在墙角喘息的黑发男孩，别无其他。

“一个半死人，看上去是意外闯进来的……等一下，呼……有点麻烦了。”

“……把他带回来，言谛的人会去接应你的。”

“不用了，让他们赶紧撤离故里，立刻！我马上到。”

接下来通讯那端爆发出巨大的吼叫，接着是一片死寂。

……

地面在颤抖，仿佛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维尔在远处观测——那副景象更是清晰。

地面应声碎裂，下一秒，一颗闪耀着紫色的流星直冲云霄。

如月绘里抱着已经昏迷的黑色少年向上飞去。

而在他们下面的，一个巨大的东西就紧紧尾随在身后。

——张舞着巨大利齿的，黑色的，龙！

龙振动着几乎遮蔽天空的膜翼，追捕着逃窜的两人。祂张大着嘴，蚕食紫色流星的尾光。

如月控制着方向，在残破的楼宇间穿梭，借机利用房屋的碎块反击着。但是龙鳞显然更加坚硬，如月的攻击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龙巨大的体型并不适合灵活的动作，于是，祂直接无视所有的障碍，撞碎废墟而来。

“是刚才消耗太多了吗？”

如月看着逼近的龙牙暗自发问。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巨大的鸦……是聚合而成的吗？”

突然，紫色的流星停下，闪躲到一侧。而巨龙来不及停止，笔直撞上了高塔，在一阵沉闷的吼叫中，躯体瘫软下去，暂时无法动弹。

如月看着怀中流血的少年，伤口在自己与巨龙的空战中又加深了，不断渗出血。

（不赶快止血的话，会死……）

这样的话，只能……

在如月思考之时，石块抖落，巨龙已经爬起，抖动着龙翼，朝着自己，祂，张大了嘴巴——

这个动作是……

赤色的火焰在龙的喉咙处聚集，接着化作火柱喷出——包含火焰的龙息，明明只是勇者斗恶龙一类的影视片才会出现的吧。

如月绘里险险闪过，但并没有结束，火柱又变成数百条绯色火蛇向她飞去，激起轰鸣的焰浪。甩下被火烤焦的外套，如月邹起眉头。

（鸦理应只会通过凝练出的利器进行攻击，并不能直接使用火这一类……难道说……祂融合了吗？宿魂？）

【宿魂】只是一种概念，这是言谛研究人员提出的名词。根据他们的解释，宿魂是覆盖于宿主灵魂的次灵魂，神的灵魂。宿魂能够给予宿主以异能，如月绘里的【陌渊】也是其中一种宿魂，宿魂的表现形式不定，因此也不能够被系统地认识与归纳。对于宿魂的研究，数百年来，几乎是一种一种记录的。

经过言谛的研究，每百年，会诞生16种新的宿魂。

而能够操控火的宿魂，在如月的印象中只有一个。

12年前，也就是此世160年，她的故乡，临霄巨大爆炸案的幕后元凶——【炎殇】

一道血色的火焰化作的红莲降下，而如月绘里眼中没有惧色。

“虽然已经是临界了，但是，必须要在这里，解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