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等!
我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假借风势,黑色信封宛若乌鸦般在巷子里飞窜,在霞紫的天穹下翩舞出墨色的轨迹。
我追在后面,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追逐断线风筝的孩子,朝着前方无阻地一直追下去。
飞过了几个街道,信封在空中盘旋着,最终尽兴地下落。
——落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脚边。
男人蹲下,将黑色信封捡起。他翻转着信封,盯着看了一小会,似乎在确认真伪。
“这封信,是你的吗?”男人幽幽地问。
我在男人面前站下,抬头打量着他,男人穿着一件黑得发亮的皮衣,大概有两米高,我不得不抬头才能与他对视。男人的脸略显沧桑,络腮胡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他的眼神却是复杂——在店里打杂的这么长时间里,我敢说我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
但我竟完全看不透这个人的眼睛,一双似乎隐藏着无限深渊的眼睛,而此刻,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嗯……嗯。”
“那就请随我来吧。”
男人没有多余的话,冷酷,神秘,甚至可怕,是我给他的形容。
“请等一下,先生,我可以详细问问这封信里的内容的吗?还有,是谁寄来的……”
“我只是领路人,你的任何问题在我这里都不会得到答案。”
领路人……总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但是呢……有一项保密协议。”
男人在深巷中停下了,背对着我。
「摩挲声,什么东西被抽出来的细微声响……」
虽然我看不到他的动作,但是耳朵能捕捉到声音,违和,很有既视感。
电影中的桥段,刺客帝国、杀手007……?
食指勾动扳机,绝不会错,那是……枪!
我的心脏在狂跳,指尖先是颤抖,接着又冰冷僵硬,似乎有一个游离出来的我的灵魂,拼命地冲我喊道,“躲开!快逃! ”
这里是窄巷,天色已经暗下,加上没有沾染路灯的光辉,更没有店铺和人流,换句话说,绝佳的暗杀之地。
男人蓦地转身,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我。
冷血的杀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顶针撞击雷管——
「砰!!」
我的目光搜索着哪怕一丝的生存希望,身处呈纵向的空间,后退的话就是死亡。所以,我能做的只有——
忽略我几乎僵直的双腿,压低重心,猛地往侧面一倒!就在死亡的临界时间点前一刻。
膛前焰一闪而过,子弹伴随着风压冲我而来——弹线划破我的右脸,子弹撕裂的空气震得我的耳膜生疼。
一瞬间,死神似乎在我面前闪过。但他,并未离开。
子弹险险略过我的脑袋,在与石砾炸裂的清脆响声中,嵌入墙里,留下可怖的弹孔。
“不用害怕,痛只有一瞬。”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柄枪,再次瞄准了我。
但我深知,已经没有下一次挣扎,死里逃生的机会了。瘫倒在地上,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下一枪。
“完——”
下一个瞬间,头上就感到了爆炸似的冲击。我的视野被一片白光笼罩,继而变成红黑,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
石英钟的秒针无声地转动着。
——19:37——
“玥辰不是去看程姐也没有来信吗,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见回来呢?”小仓小姐抬头看着石英钟,有些担心地说道。
“可能临时有事吧……我记得他经常会帮樱川叔叔看会儿店,毕竟樱川叔叔一到晚上都得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妻子。”
“这孩子可真是热心肠啊,大家都很喜欢他呀。”
店员们笑呵呵的,倒是缓解了一些小仓小姐的担忧。
“这样啊,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故里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个样子。银白色的交界线恍惚在远处的海面上,像是铂镀在地平线上。黑云卷在一起,被笼罩的那些礁石像瑟瑟发抖的孩子,迷失在汹涌的浪潮中。暴雨,将至,但谁也没有注意到——毕竟今天原本的天气预报是大晴天。
「酒杯相碰,嘈杂;欢呼和不同的脏话混在一起……」
“喂!保罗,没有走露风声吧。最近言谛的那些走狗们可盯得紧呢。”
“维尔·修斯目前还在苍叶……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监视了,人一有动向他们会立刻通知我。”
“这样最好,这次的雇主可真是大手脚,3亿庞赛!还是现付!这一笔大买卖可不能让言谛的人搅黄了。记住,确保一切顺利,之后我们都少不了好处,你明白吗!”
“都机灵点,杂碎们!过了今晚,酒管够!”
“喔哦哦哦——!”
声音愈来愈清晰,直到把我的意识拉回现世。
“呃啊——”
我惊叫着爬起,冷汗直流。对了,我记得,我被枪击中了……这里不会是天堂吧?我赶紧检查起巨疼的脑袋,幸运的是,并没有弹孔。心跳虽然比平时快了不少,但是,没有消失,我……我还活着。
那个人的子弹,是特殊处理过的吧,以我的直觉,大概击中目标后弹头立刻粉碎,然后强迫皮肤吸收高浓缩的麻醉药剂,直接麻痹大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那个男人两次都瞄准着我的脑袋。
但是这种技术,绝对是违反了此世政府——言谛制定的基本法。
“那个男人究竟是……”我喃喃道。
“嘿,臭小鬼,酒馆打烊了,快滚快滚!”酒保瞪了我一眼,恶狠狠地喊道。
酒馆?奇怪,我怎么在这里?我环顾四周,头顶的灯光有些暗淡,淡黄色的光晕飘动着。到处都是刺鼻的酒精和唾沫的味道。我正坐在酒馆的破布沙发上,周围的酒鬼纷纷放下手中的酒,而我,显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那封黑色信封,就摆在酒桌上,我的面前。虽然沾到了一点酒,但依然黑得深邃。
我心情复杂地拾起信封,忐忑地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吧台。“这里……是在故里吗?”
酒保脸上有道很长的疤痕,左眼戴着单片眼镜,但是眼镜已经裂开了,但他丝毫不在乎,捣鼓着酒,与旁边的顾客有几句没几句地聊着,时不时爆出两句粗口。
“啊哈哈哈,什么傻瓜问题。这里不过是故里的地下罢了。”
“那你,知道这个吗?”
我把那封黑色信封递给他,酒保原本不屑一顾,只是敷衍地瞟了一眼。“哈,不就是……嗯!黑色的……”酒保的脸色突然变了,扶了扶他那破片眼镜,看了看信封,又抬头看看我。
“这样啊,你是谁家的小奴仆来的吧,你的姥爷主子没告诉你吗?”
“这里是故里的地下酒馆,看他们,那些恶贯满盈的杂碎们最爱光顾的地方,因为这家酒馆可以收黑钱,完全不用怕被政府,也就是言谛的姥爷盘查。”
“这黑色信封,是一位大主客分发的邀请函,看到那扇门了吗,出门左拐,通道最里面的楼梯,那里会有人接待你的。”
酒保指了指我背后的木门。
“你去了就知道了,请见谅,我们只是收钱做事,业内规矩,酒馆不会盘问雇主的信息,关于雇主想做什么,那也与我们无关。”
我刚想离开,酒保叫住了我,“看在你只是个给主子跑腿的,不然,我告诉你的这些,够你尝上好几颗子弹了。”
听到这话,我加快了脚步,慌慌张张地开门走出。
这究竟是……什么雇主,这封信来历不小啊,我这是,上了贼船了吗?
而木门后的景象更是令人惊讶,酒馆……不,这根本就是一个迷宫。
通道四通八达,黑暗蔓延着,我想要离开,回到地面上,回到店里……但是,根本没有方向,我不知道哪里是出口。
在迷宫似的通道里徘徊着,我不断做着心理斗争。
我还能回去吗?怎么办,还是说。
我捏着信封的手有些颤抖,要去看看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过程中好几次想要后退,但最终,我还是来到了这里。
巨大的剧院。
“欢迎您,受邀人,剧院的门扉为您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