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倾盆大雨,雷鸣而至,殿内烛映锦帐,流光滟滟,长夜漫漫,春深绵延。
榻前一地衣物,殿外风雨交加,暖帐之内春色旖旎。
次日一早,沈琅罢朝,入宫准备朝议的大臣们都不明就里,莫名而归。
几近晌午,寝宫龙榻之上,燕兰背对着沈琅面朝里侧躺着,乌发如绸缎般散开,面色冷淡,眼神空茫。
略微粗砺的掌心抚上她滑凝如脂的腰背,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优美流畅的腰线,目光灼灼地瞧见这番景致,沈琅眸色一深。
不够。
完全不够。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燕兰是不情不愿地委身于他。
强迫来的,他也愿意。
他不光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的心。
若不是张遮,她早就会在他的身边。
张遮又怎么配。
燕兰眼睫轻轻一颤,抱紧了怀里的锦衾,像是攥握着自己唯一的依存,却完全挡不住那恣意游走的手掌。
将她额角汗湿的发丝揽至耳后,燕兰两弯细眉轻轻颦着,侧头躲开了他的手。
见状,沈琅心生不悦,伸手强行扯开了锦被,拿去她紧紧抱着的遮掩,当看见那双清冷的眸子如雾蒙般,无措慌乱地注视着他,心中无比畅意。
她不想怎么样,他越想怎么样。
将她为张遮保留的羞耻和矜持一一碾碎,才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如今已是他的女人,再也不是张遮的妻子,迈出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从前,再也不可能从他身边离开。
一道圣旨封妃,后宫位分仅低于皇后。
旨意一下,朝野上下皆是震惊,一来燕兰是谋逆罪人之后,二来燕兰是刑部给事中张遮的妻子,张遮前阵子入狱,如今妻子入宫为妃,其中来由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薛太后极力反对无果,让薛远撺掇着一众朝臣出来抵制,沈琅严词厉色,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怒骂:
沈琅“堂堂大乾,连一个有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怕,朕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后宫嫔妃一向淡宠,从未感受过沈琅对她们的上心,直到燕兰入宫,才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盛宠。
封了妃却为搬入自己的寝宫,而是一直住在沈琅的寝宫,沈琅也再未翻过牌子,这下子,后宫众多嫔妃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打听到燕兰生过孩子,一个个紧张得不行。
生过孩子说明身体没问题,燕兰要是给能沈琅生下个孩子,那就是皇长子,以燕兰受宠的程度,极有可能立为储君。
沈琅知道自己病情恶化,身子愈发差,恐时日无多,对生孩子早已不抱有希望。
他别无所求,可以给她最好的,只希望她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可她却总牵挂着宫外的孩子,大牢里的丈夫。
掺杂着嫉妒之心,燕兰的冷淡薄凉,让沈琅有些恼怒。
沈琅“朕待你不好吗?”
沈琅“你就这么不愿意?”
沈琅“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朕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张遮?”
沈琅握着她的手质问。
燕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瞬即逝的一抹苦涩嘲弄,刺痛着沈琅的眼睛。
燕兰“他不会害得我燕家,家破人亡。”
如当头一棒,沈琅眼波狠狠一颤,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燕兰黯然垂眸,淡淡道:
燕兰“圣上一言九鼎,不要忘了,答应臣妇的话。”
明知他不喜欢,却还要用他讨厌的态度,与他说话。
沈琅的手攥握着,面色一沉,微眯着眸子,掌心上移,几分强硬地捏着抬起她的下巴。
沈琅“那便看夫人的表现。”
沈玠带着姜雪宁入宫觐见。
他怎会看不出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意,从前只是当做不知罢了。
他只觉属于他的人,没有人可以抢。
他是天子,天下至尊。
每日靠近她一点点,他想着,终有一日,能得到她的接纳。
多年执念终成,却不能相守一生。
他已没有时间。
他不甘,他想活着。
当面白如纸倒下的那一刻,看见燕兰淡漠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的惊愕和紧张,他眼眶微涩,强撑着一口的气泄了泄,心头一点点释然。
弥留之际,愧疚地握紧了她的手。
当年对集权的执着,终是将她越推越远。
他做出选择,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精心料养的花,也是他,亲手、一根根地,拔掉她原本可以保护自己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