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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忆往

芳华忆

盛京的雪还是如两年前一样,只是……他终究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桌案前的少女一脸清肃,出尘绝艳,三千青丝挽起,眉眼尽是芳华,一袭红衫犹如画中人。

少女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拢了拢衣襟,这雪,还真是一年比一年冷了。

初次相见,也是一场大雪,她缠着他执意要跟他走,他斥她不懂事,盛京那吃人的地方能待吗?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进。”清朗的女声传出,只见一身穿黄绿色,身形娇小扎着双环髻面容清秀的小丫鬟迈着碎步推门而进。

“先生,药好了。”

“放案上吧。”月谨抱着汤婆子,坐在火炉旁,“今日可有事发生?”她放下汤婆子,拿起药碗吹了吹。

“回先生话,今日倒也没什么大事,只听坊间传闻,说……”丫鬟抬头看向月谨,咬了咬唇。

少女喝了药,重新抱起汤婆子,“有什么话说便是。”

“国公府二公子与……与凌亲王府四小姐来往甚密,说是……国公府老夫人有意四小姐林安芸做……做国公府二夫人。”

“哦?老夫人莫不是忘了她孙女儿是怎么瞎的不成?”月谨轻笑一声,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挑了挑眉。

小丫鬟月铃轻叹一声,“先生是否还放不下二公子?”

月谨一愣,看向冒着火星的炉子,神色有些呆,“月铃,还记得你是何时跟着我的么?”

月铃面露疑惑,“先生怎么问起这个?”

“说。”

“回先生,奴婢是……”

“早便说过,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月铃欲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阿……阿姐,”她突然笑了,“月铃是五岁跟着阿姐的,至今已有十三年。”

是啊,都十三年了啊,从两年前来到盛京,已有两年未喊过阿姐了呢,十三年前她还是一个没名没姓,任人欺负的小乞丐,是阿姐捡的她,给她名字,养了她十几年。

可自从来到这盛京,处处被规矩束缚,只得以丫鬟名义侍奉左右。月谨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七品学士,虽说只是七品,这恩宠却是得天独厚一份儿,在这盛京也是人人尊称一声“先生”的。

“铃儿,即是在我身旁这十几年,也该知晓我的性子,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何况……我早已放下了他,亦再无任何可能。”

月铃皱着眉看向她,问出了那件困惑一年之久的事“那阿姐留在盛京,是因为答应当今圣上……”

“铃儿!”月谨斥声打断她的话,“切莫忘了,如今是在这盛京。”

月铃一惊,是了,如今处于盛京,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尤其是上面那位,疑心太重……

“是铃儿多嘴了。”她走到月谨身后,给她捏着肩,“那阿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带着哭腔的话语,让月谨满是自责。她不该同意她跟在身边的,让她跟着她受了这么些年苦。

“阿姐,我想严叔了,想小九她们了……”

一滴清泪落在她脸上,月谨抬手抚过,神情恍惚,嘴里喃喃道:“快了,快了……”

盛京,覃淙国的首都,而覃淙,三面环水,历代以来掌握着天下五国水势,船运,调和等重要支柱。

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覃淙这百年来与各国相安无事,交各邦之好。也因此,覃淙将首都调到离水较远的汀州,改名为——盛京。

天下五国却为四分,北索达,世人称草原上的烈马,桀骜不驯。西绫域,擅媚术,换脸(俗称易容),可用丝线起舞,以“妖冶幻娘”闻世。而东,却是两国并立,上华戎下允昭,华戎以武术,剑术冠绝天下。允昭则是以诗书琴酒立世,倒也并不绝对。两国距离近,每年亦会允互相学习。

覃淙,水为业,擅改造,另占星卜卦,奇门遁甲之术,各国相互扶持,以维护五国平衡。

盛京当今圣上宗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猜忌心重,除去这三样,倒也是位臣民拥戴的明君。

只是现如今这覃淙,能者渐少,占卜之术也渐渐稀落。

……

“二哥还真是好雅兴。”二楼雅间传出一声惊呼,惊散了屋檐停息的鸟儿。

屋内,四位衣着华贵,气宇轩昂贵公子坐在临窗的矮桌对饮。

临窗那位便是方才高声呼喊之人,国公府幼子,嫡系一脉排行第五,陆燿。

左边白袍玉冠,俊美无双,眼角生着一颗血红色的泪痣,则是那位名满盛京,风光霁月的国公府二公子,陆沅。

右边一位身着蓝衣广袖,衣襟绣着金丝纹线,腰间挂着一块白玉流苏佩,便是凌亲王大公子林子华。

上方青墨色衣衫,一头墨发随意用布条绑着,唇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似是满目星河,煞是好看。

这便是清漪坊少主——姬夙臣。

房外,脚刚踏上楼梯,一身朱红长衫,腰配琉璃玉佩的月谨听到里面的喧闹,怔了怔,察觉楼下有人上来转了个弯往三楼走去。

身后的月铃看了眼二楼那间厢房,敛了敛眉,略加思索道:“先生怎么了?”显然,她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她信她。

月谨拂了拂袖,只说“无事。”

她轻车熟路的进了三楼最里侧那间。

厢房内,陈设简朴,中间用一排琉璃珠翠隔开。里边摆放一张矮桌,靠右墙挂着一副翠色丹青。茫茫大雪中,一红一白,一前一后,而看似不远的山峰,竟是衬得平添几分沧桑。

不多时,小二便领着两个丫鬟上了酒菜。躬身道:“先生慢用,掌柜今日有事不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们。”

月谨靠在窗前,阖上眼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月铃从袖子里摸出几两碎银给了他,小二忙接过,笑道:“谢谢姑娘。”

窗户半开,微风轻起,少女姣好的小脸微仰。白皙的小手握着一只玉壶,指尖时不时在壶身上敲一敲。

“先生今日气色看上去不错,可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月铃跪坐在矮桌旁,抱着一把琵琶。

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

月谨睁开眼,长长的睫毛掀了掀,换了个姿势,慵懒的靠在一旁的蒲团上,清脆的声音响起,“可知我今早出门碰到何事了?”

月铃圆圆的脑袋晃了晃,一张小脸满是疑惑,好不可爱。

握着酒壶的手摇了摇,仰头喝下,笑的有些邪肆,接着说:“今日,我去了一趟城外,碰到了个来城内寻亲的女子。”

“寻亲?”

“嗯,那女子自称是凌亲王远亲,家道中落,来投奔伯父的,也就是凌亲王。”

说到这月谨有些怅惘,“可那姑娘不知,凌亲王可是自幼一人,双亲皆丧。于生平最艰苦的时候未得一人相助,又怎会有远亲。”

可是,那姑娘也不知,她死后他们过的比她尚在人间还要快活。

“可是,她太像了……”

月铃一愣,“像?”

“是啊,太像了,像极了他死去两年的小女儿,刚巧,正主就出现了,连他四女儿林安芸也在,许是刚上香回来。”至于上的什么香……呵。

“林四小姐也在……恐怕,日后这凌亲王府可要热闹了。”月铃咬了咬唇。

别人不知,月谨却是知道的,当年凌亲王最小的女儿林呦呦,可是被她亲姐姐林安芸亲手除掉的。

那时她也仅16,手段狠辣令人咋舌。

两年了啊,小呦呦要回来了吗?

她掀了掀眼皮,笑的意味深长。

月谨占的一手好卦,习得一身巫术,也练就一身剑术,却唯独学不会如何绑住一个人的心。

两年前。

初到盛京的月谨年仅十七,不谙世事,不识人间险恶,不懂世间疾苦,以及……对他明目张胆的欢喜。

她记得她当初借住凌亲王府,半夜从府墙飞出去玩的时候,看到一个从墙底下狗洞钻出的小脑袋,正努力往外爬。

恶趣味兴起,从旁边树上摘了树叶射了过去,小丫头痛的“嗷”了一声,生气的抬头,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找我吗?”清脆稚气的声音耳畔响起,小丫头转头对上了一双凤眼,嘴里脱口而出“好美。”

茫茫雪地,少女一身红衣似火,格外显眼。黑夜中,一双桃花眼璀璨夺目。长发半束,只用一根桃木簪挽起,顾盼生辉,浅笑依依。

小丫头脑海里只余四字——芳华绝代!

绕是见过府中姨娘与众姐姐多番装扮,也比不上眼前,伊人一笑。

“唔……小傻子?”少女转了转手里的玉笛,见她呆呆望着自己,轻敲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瓜子。

小丫头立马反应过来,忙从洞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嗷,漂亮姐姐!”

两只胖胖的小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她,月谨愣了愣,伸手搀住。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浅粉色夹袄,锦缎环佩,真真一个贵家小姐!

小丫头的眼睛似是淬了满天星辰,又大又圆,配上婴儿肥的脸蛋,甚是可爱。两只手不安分的挣扎着,“姐姐姐姐,你好美啊。”

月谨也是仅十七的小姑娘,见到一只又小又可爱的小女娃,自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她将玉笛插回腰间,扶好小丫头,手指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哪里来的小可爱,怎么一个人从狗洞钻出来呀。”

小丫头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姐姐,我看你是好人我才跟你说哦,你不要告诉我娘亲好不好?”

月谨点了点头,拿下她头上的枯枝,应下:“好,姐姐答应你不跟你娘亲说。”

“唔……我是一个人溜出来的。”她记得小呦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种眼神,是害怕,是无助,是孤独,眼中的流光瞬间失色。

月谨心疼的抱了抱她,“你一个小姑娘,在这大雪天跑出来做什么?你爹娘得多担心啊。”

哪知,小丫头却扭过头,撅着嘴,“他们才不担心呢,他们眼里只有我四姐姐,才不会管我呢。”

小丫头口中的四姐姐,就是这凌亲王府的四小姐,林安芸。

月谨看着她,想必,这便是凌亲王的小女儿,林呦呦罢。听说凌亲王对这小女儿千般宠万般疼,现在看来,怕只是捧杀。

林呦呦是凌亲王幼女,不过九、十岁,待人待事却比同龄人更加通透,知晓利弊。能在这深宅大院活下来,也是不易。

月谨嘲讽的弯了弯唇,也得亏是小丫头心性纯良,没有被世俗蒙了尘,不然啊,日后定是娇纵跋扈的性子。

“说罢,从府里偷跑出来,想干嘛?”月谨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眉眼含笑。

小丫头眨了眨大眼睛,软糯的回道:“唔……去找拢馨坊的落音姐姐呀。”

她清楚的看见,小姑娘原本暗淡的眼眸,说到“落音姐姐”时,难掩开心,眉眼弯弯,似是得了蜜的孩童。

拢馨坊是这盛京最大的青楼,而拢馨坊的头牌,便是落音。

月谨咂了咂舌,落音啊……貌似还有位故人在等她呢,她拉起小丫头的手,问:“那我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一听,刚想回话,一阵风刮过,冷的她一激灵,“阿嚏!”

“谁在哪?!”夜里巡视的家丁喝道。

冷风刮过,等家丁提着灯跑来,茫茫雪地上只见一簇红影略过。

家丁看着雪地上几个不深不浅的脚印,喃喃自语:“许是月谨姑娘又溜出去玩了罢?”

又同一道过来的男子说:“无事无事,想来是月谨姑娘,回去罢,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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