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11

“厌厌，你醒了吗？”刘奕君一大早拍着门，“你不是说要去采景吗？”

许久未回声，刘奕君一头雾水的站在门口给你发消息打电话轰炸。手里接着敲门，回想起那天在床头柜上看到的药，他慌了，找了服务员给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酒味，但房间整洁的像没人来过一样，东西也都被带走了，只留下了那个礼盒。刘奕君以为你还在和他赌气，带着礼盒便去寻你。

你这边已经坐上了飞机，昨晚的思绪扰你好梦，你头昏脑胀的便收拾东西走了。望着窗外蒙蒙亮的景色，你却毫无睡意了。昨晚的那通电话你很清楚，你和刘奕君终究还是要分离的，你不能耽误他，更不敢拿自己的青春去和世俗对抗。只觉得耳边充斥着他的呢喃声，可能是这几天累糊涂了，抿上一口金酒便沉沉睡去。

“厌厌，好看吗？”刘奕君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我穿太奇怪了。”

“哎呀，相信我的眼光。”你帮他理着领子，“这么穿多帅！”

“是吗？”刘奕君笑出一脸褶子。

“你们父女感情真好啊。”旁边的服务员来了这么一句，你和刘奕君尴尬的干咳了几声，匆匆结账便走了。

或许从这时开始你便开始怀疑了，他日益衰老的身体，零星爬上眼角的皱纹和稀稀疏疏隐藏在黑发里的白发能否陪着你对抗世俗。

“小姐。”有人把你晃醒了，你迷迷糊糊的看了个大致，是个高高帅帅的男生。

“嗯？……”你模糊不清的答应着。

“小姐，我们该下飞机了。”

“嗯……嗯？”你这才醒过来，发觉已经到了，睡眼惺忪的收拾东西随着他下机。

“小姐，我是夫人派来接您的，我叫王浩，您叫我小王就行。”他说着拿过你手里的行李，“今后由我来照护您的起居日常，您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叫我的。”

“什么夫人？小王？你什么意思？”你被他整得一脸懵，眼前这个穿着像西餐服务员的男生，脸上还不脱稚嫩。

“哈哈哈，小姐真会开玩笑，您先上车，夫人在餐厅等您呢。”

你在他的护送下到了餐厅，外观简约的餐厅内部却不失奢华，你也仅此在小说里见过此光景，厅中央的大提琴声悠悠。你也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夫人——你的母亲。

“你？！……”你努力拼凑儿时的记忆，眼前的这张面孔既熟悉又陌生。

“厌厌……”女人上前仔细打量着你，“长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真好看。”

你后退一步，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再环顾四周，回想起刘奕君一些奇怪的行为，你今日才恍然大悟。

“你怎么想起我来了。”你对她的感情只停留在八岁之前。

“厌厌……当初怪妈妈不好。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好不好？今后你跟我过，我会加倍补偿你的，好不好！”

“那刘？……那我爸爸呢。”你顿了顿，你不确定自己该不该。

“我会报答他养育你的恩情的 你不用担心。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说着她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刘奕君的签名，这字迹你再熟悉不过了。原来不是你不要他了，是他不要你了。看过那递来的交易记录和合同，你感觉自己就像个商品一样。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她抱着你流泪，嘴里不停呢喃着。你可没心思和她上演什么母女情深的大剧场，你在震惊刘奕君居然就把你这么拱手还回去了。

过后你被送到了一处别墅住下了。

“夫人……这么做小姐不会发现吗？”

“嘘，你懂什么，我不这么做，厌厌怎么能回到我身边呢，他那你找人送点儿钱过去就行。记住，不该说的别说！”

“是。”

你刚吃过药便沉稳睡去。

“小姐，夫人说了，她今天要飞一趟B市，让我带您出去逛逛。”

你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孩，这长得倒是让你眼前一亮。她带你参观了一下房子——你以后的家，还给你端上来一盘叫不上名的菜品。“以后由我来陪着小姐，我叫单怡，您可以随时吩咐我。”

你有些慌忙的点着头，只觉得眼前如梦境般，你享受着周围的一切，享受着其他人的恭维。但这远远不止，你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花钱躺平，真正实现了你文稿里写的自由至上。你许久没去动过键盘，连拿瓶香水也很少翻出来了。许是念旧，你再次打开了那充满回忆的相机和香水盒，香气扑面而来直逼人心头。

你翻阅着一张张照片，这个相机是刘奕君当初救你出来时就带着的，你成人礼那天他送给了你。许是对他很重要的物件，不然也不能随身带在身边。你翻着翻着发现里面都是关于你和他的照片 但不知是从哪开始，合照里的你笑容渐渐变少了，你和他的合照越来越少，开始变成你的个人照 再到最后只剩下偷拍你的背影。你自己从未察觉，原来你和刘奕君已经走了这么远了。那瓶香水也开始为你们的关系而歌泣，后调的清冷沉淀着你炽热的情感。仿佛要将你仅剩的爱意吞噬消化，只剩下一副空皮囊瘫坐在地。你像是被电了一样，一阵麻木过后是无尽的回想。

他现在在哪？在干什么？在找你吗？或许。

你偷偷拿出尘封已久的酒杯和威士忌跑到天台上 傍晚的风掺杂着残余的香水香气，你眺望着远方。你不知道自己是在爱刘奕君还是单纯的依赖惯了他，只是不习惯他对别人好，你抵不过世俗，没有勇气和他站在人前相爱。一次次躲开他伸向你的手，一次次推掉他递过来的花，但又享受着被他爱的感觉。你太自私了，在你的世界里只爱自己。

你分不清你爱谁，谁陪着你你就觉得自己爱谁，你的爱意模糊不清，一次次推开他。

你抿下仅剩不多的酒，只剩下无奈的叹息。何时竟变得如此下场，你留下空酒瓶走了。

在他们的安排下你收拾收拾准备去参加活动，你久违的穿上了晚礼服，上一次穿还是成人礼的时候，你一袭蓝色礼服让刘奕君不曾挪开眼 递给你的相机迟迟没有松开手，他感受着你的温度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玫瑰。

但你这次穿着黑色礼服，高定的鞋包衬得的格外优雅。你盘起长发随手拿起发簪别上就上车了。你摸着自己的头发，这头发还是刘奕君教你绑的呢。这纸醉金迷的生活或许也是你的归宿，你缓缓下车 周围围了些许记者，闪光灯照的你睁不开眼睛。你的身份被暴露在大众面前“XX商业帝国之女现身”“林家大小姐现身晚宴”今晚的头条，你恍惚间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你的母亲。她竟混得风生水起，连带着你成了所谓的大小姐。

进入会场是周围人投来谄媚的目光，嘈杂的酒会上陆陆续续有人围上来恭维你 朝你敬酒 整些有的没的的寒暄。你尬笑着迎合着他们，内心的不适达到了极点，只觉得身心俱惫。

恍惚间你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穿过，当你想要仔细看清时却又一次被一群记者围住，一杯杯红酒加上记者刁钻的问题让你觉得大厅太闷。找了借口跑到天台，你贪婪着呼吸着新鲜空气，实在不想再回去了。那个人影再次闪过，压低的帽檐下是一双看不见的深邃眼眸。今日这场合，这身确实不适宜。

“刘奕君。”你不紧不慢的掏出y和打火机。

“你认出我来了？”声音略带颤抖。

“这么多记者 你居然没被拍到，真有你的。”你吐了口y，尼古丁的救赎仅限于此。

“跟我回去吧好吗？”

“爸爸，您不是还有曲阿姨呢吗？”你心里不知何来的怨气 你说出这句话时手里的y都有些拿不稳，“您也不年轻了。”

“你是嫌弃我老了？”刘奕君缓缓摘下帽子 试探性的朝你一步步靠近，“是吗？”

“对不起！”你后退一大步 好悬没跌倒，你努力站稳脚跟，“你该有个好归宿了。这些年您把我养大，辛苦了。”

“你……不要我了？”刘奕君委屈巴巴的像只小狗，以为你是在赌气。

你没再理他，直冲会场走去，头也没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去找人吩咐了下去。你得到了一个上台发言的机会，镜头和闪光灯对准你，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在人群中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他！”

刘奕君惊骇的眼神正对上你。摄像头一下子对准了他，你拿起麦克风道，“感谢您，将我抚养长大，最后又无私的将我送回我的生母旁边。这些年来您牺牲自己来照顾我，也因此迟迟未婚，感谢您对我的爱。”你说完这话小腿都在颤抖，你不敢再去看他的眼。你端起酒杯走下台，一时间摄像头不知该对向谁。“谢谢您的培育 我敬您。”你将酒递过去，活脱一场父慈女孝的煽情大场面。

刘奕君内心五味杂陈的接过那杯酒，玫瑰怎能不长刺儿，扎的自己手心疼 该放手了。他一言不发的喝下那杯酒，在快门声中离场。你也声称身体不适早早退场。坐在后座的你大口的喘着气，何来的勇气。就这么过去了？

刘奕君瘫坐在路边，想起你敬他的那杯酒，这是在摆清关系吗？他最怕的那天还是到来了吗？那年王劲松拉着他算了一卦，一位极神的老先生说你俩走不到一起。他不信 当时还和王劲松大吵了一架，此后便很少联系了。随着你年龄的增长 或许他应该信邪的。

明明他那么爱你，如今他养大的玫瑰依旧熠熠生辉，只是养花人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