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玫瑰的终章（三）

“哟，咱们葛太太来了。”罗夫人刚送了客，正倚在炕上抽着水烟，见莎乐美来了，忙笑道，“怎么？没见几日，从旧式的大家闺秀变成了留洋小姐，还穿起洋裙，赶起时髦了。连丫鬟也被留外面了？”

莎乐美看了看弹出的面板，详羞道：“阿姊尽爱调侃我。姆妈说了，让我多学学西方的时髦，到时候嫁过去，也不至于显得太落后了。至于苓儿，那丫头调皮，不知跑哪儿歇着去了。”

罗夫人不置否同地笑了笑，又打了几句客套话，点了位置让莎乐美坐下，又叫仆人把她极珍稀的头面去来一套。她轻抚着那璀璨的头面：“这是我当年出嫁时做的头面，上面镶的都是些火油钻。当年尽想着洋学问了，不乐意戴，现在想戴咯，倒显得像在装嫩似的，左右不适合。你年纪小，皮肤又好，比上海的那群粉蒸肉还要细腻上些，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阿姊希望你呀能往前看，有些事呢便该藏在玫瑰之下。不是吗，亲爱的。”

莎乐美一挑眉，又是玫瑰。她清晰地记得，原主在与Hearts的信中也曾讨论过：“栖云楼中的每一朵玫瑰花在示人之前都会剪去多余的枝丫和利刺，人和故事也一样，他们只想看到他们想看到的。所以，#￥＋希望你$^#￥％，让它合乎众人的期望。至于其他的……我想它发生在玫瑰之下。”

“玫瑰之下”源于德语中的“unter der Rosen”，意为保持沉默。看来，除了白玫瑰的着落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个新奇的小发现。

罗夫人见她颔首不语，自以为说到了莎乐美伤心之处，只得长叹一声：“我乏了，再给我捶一腿吧。以后你我再见，可就难咯。”

莎乐美一令一动地应付着。迷蒙的氤氲涌出维纳斯殷红的唇，蹁跹于丘比特的玫瑰，在莎乐美的眼前凝成白苓的所见，倾诉着古希腊人对波斯的密谋。

那是一面昏黄的镜子，那本原主的日记本正被苓儿对着它捧在胸前。其上的字迹蠕动扭曲着，形成了新的话语。除了原来那段情情爱爱被颠倒外，又浮现出来一些字迹来：“我和葛二少是在罗夫人的镜子前相遇的。他看着我手中把玩的纯金的玫瑰纹饰的鼻烟壶，双眸中闪烁着渴望。他兴许真心对我有好感，但也不过像他当时对那鼻烟壶的喜爱一样，出于对权力与地位的贪婪。”

看来，她对这个世界的猜测果然没错，这是一个重叠的世界，两套全然不同却又息息相关的法则规范着各自的世界，使这个游戏看起来人畜无害。

突然，镜子中的影像晃了几晃，似是有什么要破镜而出。莎乐美一握拳，控制苓离去。不料苓竟然强行解开控制，晃晃悠悠向镜子走去。在她被黑影吞没的那一刻，莎乐美看到了她无谓的微笑与莹然的泪。

栀子酒日记在镜子里的主要意思是：原主爱前未婚夫，但被迫与不爱自己的葛二少订婚了。但前未婚夫失踪多年，自己也不知道他爱不爱自己，颇为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