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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买得一枝春欲放

子月初八,疏影横斜,月黄昏。

  是年,是个冷冬寒秋,十月朝的节氛一过,驻北的京城中,仍是高木枯枝的萧索。南行之路上,却仍有碧色点入眼中,似再见春意一般。

  过了十月朝的夜,宋析纯便策马一路向南,预备进发边地。

  在这凡间之地看,天上的孤月,正是半圆,月光映着地上,皑皑白雪,格外清凉。天寒地冻的雪地中,少女牵着一匹马,身体遮掩在老树之后,积雪压满树枝,风一吹,便扑簌簌落下几点碎雪屑。

  周砚扬起眉,问道:“天冷,恐怕要冻着手,我的行囊里头,还有一个暖水壶,拿出来给你吧。”

  “无妨,眼下并不那么冷,这个东西,留着要紧的时候用。”宋析纯一手牵着马,一边与他说笑着。

  远赴边地这一桩事儿,她其实并非没有思索过,该如何开口,正是经过了许久的思索,才决定还是直接一些。

  只是,老王爷固执,非把周将军派给她,否则扬言出了城便拦着她。

  于是,从原本的一人行,又变成了二人行。她望进他的双眼:“周砚,这种小事儿还要你陪同,我是想和你说,我后悔了。我想来寻他,可我也不愿带上你,不如你回去,可好?”

  他恳切地上前一步:“好妹子,你且听我讲,跟上你,乃是公子的意思,如果你在路上遇刺,我该如何和公子交代?”

  她应了一声,也是,又折回京城,再出来后当怎么办是要计较一下。肯定不能再自个儿出来,和哪一个出来,还不一定,难不成,还回到敬元王府去?……

  想了想,她问道:“那如果你与我都遇刺了怎么办?”

  周砚道:“小的这里,倒是没什么,反正是个清闲的人,刺客想对我行刺,也得他有空,总要凭着他的意思吧。”

  凭你奶奶个腿。

  你被行刺了,本上神应当如何与你的七大姑八大姨交代?应当如何与温小公子交代?回到了天庭,又应该如何与玉帝交代?

  见她不回答,周砚挠了挠头,笑道:“好妹子,我已是将军,况且与你出来,非传召不得回敬元王府。”愣了一愣,又说,“与你出来,乃是我自请的,断然不会回去,再说,也违反了王法。与你出来,只为了不闷得慌,我这里真的没什么关系,一切看你的方便,无论是一日一至还是两日,我都会尽心奉陪。再况且——恕小的说句实话,在路上,你觉得闷了,我还能与你说说闲话,等你这段时间不闷了,但过段时日,还是会与之前一样,再觉得闷。反倒是目前这样,好妹子你,才真正多了个消遣,会不那么闷。”

  牵着马的她,早已被他的一番长篇大论弄的晕头转向,慢吞吞道:“周砚,你说话其实可以不用如此曲折,直说罢。”

  “直说么?直说便是,我身为将军,定要陪着你的。”

  宋析纯:“……”

  她直直盯着周砚。月光晕开在地上,白且幽凉。

  过了几日,周砚和宋析纯一道,来和嘉公主的府上串个门,这两位,一向都极其家常,进了府,便自己找了舒适的榻坐了,讨了最名贵的茶喝了。

  趁着和嘉公主和周砚闲聊之际,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四处张望,一眼便看见一边的案台上蹲着一个东西,顿时道:“喔,那边放着的那个,是个泥人么?怎的放在这么不显眼的位置呢?”

  周砚转头,瞧了瞧它:“嗯,不错,真是个泥人,这泥人,做的蛮精致的。”

  和嘉公主站在一旁边拭剑,边道:“你说那个么?那个是我自个儿闲来无事做的。”

  宋析纯立刻道:“自己捏的么?不知公主今儿是否得空,可否也教我?”

  周砚没说什么。和嘉闻言,立马笑道:“碰巧得空,一会儿备好了东西,你跟我来。”

  传闻中,和嘉公主英姿飒爽,但眼下,她这样谦和,实在唬了本上神一跳,来不及做别的反应,只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等了许久,她关了窗户回来,与本上神在床边靠了一会儿,又亲厚地来问本上神喝不喝水。

  她不由感叹一句,便是俗云,也做不来这般周到细致。

  本上神其实很有些渴,但来者是客,公主这番贴心的作为,却让她的心里头,冒了老大一个问号。

  又过了一柱香,只见和嘉搬出来一堆东西,慢吞吞地放在桌子上。

  “这些便是做泥人的工具。”

  她呆呆地应了声好,坐在公主身边,有模有样的学起来。

  这会儿,她正拿起茶壶,预备添茶。

  公主讪讪道:“这个东西,讲究的还是心,你心里头想做个什么人,便按照那个人的模样做。”

  倒茶的影子顿了顿。

  本上神实在愣了,嘴唇哆嗦几番,扯出一个笑来:“哈哈,心中也没什么人,便按着想法吧。”

  心中没什么人这句话,实在假的明显。

  只是,当公主问出这一句话,她的心头,没来由的想要做出他的模样。

  她想了他几个月,眼下马上便要见面,心中并有一悲一喜,但本上神自认心思缜密,心中想的是哪一个,眼前的二人,大概也看不出来。

  这个下午,她边倚着栏杆想心事,一边一双手摆弄泥人,一心两用,分工的甚好。

  公主思索片刻,发愣道:“你做的这个,与王兄甚像。”

  泥人做出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手握住一卷佛经,仔细瞧,倒真的有几分相似。

  宋析纯忽略掉公主的哆嗦,讶道:“公主看错了,我这捏的,哪能是你王兄。”这就怪了,她看了一眼泥人,自己做的,看着不大像温小公子。

  但毕竟仨人是一个爹生的,照理说,血脉相连,很难看不出来。

  眼下,只得转移话题。

  “润玉这个人,乃是一个书香人家,既有学识,又骁勇善战,人也长的不赖。”她昧着良心,说了一大篇夸奖的话。

  前后想想,这已是本上神不知多少回在公众场合听人谈起润玉。

  但无论如何,这一天过得非常充实。

  近三更时,风声萧萧。本上神坐在灯前,写下当天的事儿,便靠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收拾收拾就准备睡觉了。刚熄灭烛火,两步之遥的竹门,突然极短促地啪嗒一声,有人落在地上,樟木地板微微一动,本上神凌声道:“谁?”

  “好妹子!我!别动刀!”

  周砚推开外间的门,走到床边。

  同在房里坐下,周砚打了个呵欠,她道:“你今天一天劳累得过了,其实该早些歇着,不然床上的被褥借你,你进去躺躺。”

  周砚伸了一个懒腰,道:“无妨,今夜月色不错,本想约你出去赏月。”

  “哦,好啊,那这会儿我穿上外袍与你出去。”宋析纯合上卷轴。

  小厮与丫鬟走得略近,眼下的光景,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向也不怎么看得上本上神,还好本上神身边,还坐着个周砚,和周砚闲聊了几句,周砚问道:“你出来那天,夫人是否给了你两张符纸?”

  她道:“有。”

  夫人以往没白疼她,每回她受伤之后,那夫人便三天两头往公主府中跑,每次都带不少东西,且,送来的东西都是他平素所搜刮的珍贵药品,什么可以去病消灾的玉佩、半根棍子长的人参、用来治疗擦伤的药膏等等。

  虽说是拿王爷的银票买的,不过老夫人是当做真品真心送来的,宋析纯还是觉得颇欣慰,颇感动。

  周砚道:“哦,我听说,老夫人给的那两张符纸,是两张兵符。”

  本上神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兵符?”

  启礼道:“反正据老将军说,这个兵符,是用来调动边地兵力的,旁人要用,大约要几十万两银子吧。”她觉得,她此时的脸肯定已经绿了,于是,她在心中横竖琢磨,不然拿出来乱用,这两天就把一辈子的反给造了算了。

  周砚安慰道:“好妹子,你也不必太忧心了,你这兵符,只要必要时拿出来便行了,现在也只是握在手中,未必就有用。”

  能防止自己出意外的唯一救星就是老夫人,可惜那日水榭之后,便再没有见过老夫人。

  活了数万年,本上神手中得过的兵符并非没有,只是,眼下与老夫人非亲非故,自己远赴边地,老夫人却能调动十万兵力保自己一路平安。

  可见,老夫人当真把爱屋及乌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在天庭,自父神归于混沌之后,原本,天上的老辈神仙,还对母神与本上神多有照顾,后来,本上神不慎触了天条,天君大怒,曾经数次拍案教训,可惜身后有玉帝撑腰,本上神屡教不改,于是,便与那些神仙不再来往。

  许多的神仙,一直觉得她事事无成,辱没了父神留下的这个月母头衔上的英名,兼又有屡教不改的前科,故而每每见到她,都会露出一副沉痛的神色。

  这么一来,天庭的兵符,如何也不能让她握在手中了。

  于是,每每在凡间,那位老夫人巴心巴肝的对她,她看见那副神情,往往也会生出一些愧疚之意。一则因自个儿并非王府的家眷,二则觉着自己无以为报,心里都堵得慌,所以一般不到万不得已,宋析纯与老夫人不怎么见面。

  宋析纯收起折扇后,殿中的气氛又僵了一些,幸亏正在此时,公主的凤鸾车驾到了。

  公主面带轻松,双眉微皱,看来,此番来寻他二人的,并非什么大事儿。等叩拜完毕,她与周砚重新落座后,公主方才从轿撵上下来。

  二人等都纷纷恭敬的竖起一双耳朵,屏息等待公主的点化,公主从轿撵上下来,停顿片刻,才道:“前几日临国的使者派人来和亲,商议和谈,愿意进献一位异国公主前来和亲,只求平息边地战火”。

  这话方一出口,在座的周砚欣喜不甚,本上神的脸色悦色更甚,边地战火之事,她并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那临国争强好斗,与我朝交兵数年,从王爷年轻的时候就在打,打到新茬换旧茬。

  眼下,君主的兵力不足,本以为能够用和亲公主平息多年战火,不曾想,临国争强好斗的性格不改,满口胡言道,定要把这局残局打胜了,方才能平息战火。

  我朝换个女人,掌十万兵将,临国轻敌,本以为换个女人上场,应当输的惨烈,能讨一点便宜,便立刻清点了二十万精兵,重振旗鼓再出兵,谁料,女将军当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是个不输男子的非善茬,亲自率兵迎战,斩了敌军一员大将,又再度打个难分难解。

  而这个女将军,便是眼前的公主。

  听完临国的和亲条件,宋析纯谨慎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敌国虽说送来了和亲公主,却仍要求打完一局残局,居心叵测,明着也许是送来的和亲公主,暗地里,怕该是打探战役的卧底。”

  果然,方才一直紧张的公主叹了口气道:“让我头疼的,正是这一桩事。那敌国的使者提了项请求,父王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能让王爷头疼的事儿,必定是麻烦的。

  “你二人,明儿一早便要上路,一路定要万分小心,眼下边地战火纷飞,难免遇上个不测,小心些躲过去,不小心些,怕要折在敌方手上。”公主坐在二人跟前想着对策。

  “来时,我听得周将军说,你的手上有一张兵符。”公主在地上画圈的手停下来。

  公主抬起眼,直直地望着本上神,本上神则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围一时有些静。

  公主长叹一声,神色依然肃然:“母后的这枚兵符,是父王大婚时所送的,从未给过几个儿女,到今天,这兵符到你的手上了。那边的使臣道,他们的公主青春正盛,未有配偶,一向仰慕我天朝男子好才华美仪表,愿求一王夫,共享王位,夫妻同心,明着是夫妻同心,暗地里,那些人不下十次对兵符有意思。”静了一会儿,又道,“请姑娘务必保管好,平安见到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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