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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买得一枝春欲放

几个月来,敬元王府中的一切,都很如她的意。

  连府上的丫鬟,也很懂得讨她欢喜,行走坐卧,沐浴更衣,都有丫鬟的贴心服侍,不过,宋析纯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

  当时,和他在一起时,实在忽略了太多的事,本来,她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平常小事,等到如今,才发现忽然没了有些不习惯。

  譬如说,用膳之时,几个丫鬟都齐齐在一旁,双手捧着膳食与器皿,服侍时,也都个个小心翼翼的。那时,与他在一块儿时,他总替她先盛一碗,做的菜也总恰到好处,宋析纯喜爱的那些菜品,打从再回到敬元王府后,几个丫鬟炒的菜,没有一次让自己欢喜过。

  再譬如,到就寝时,一张大床,只有她一个睡,总觉得,空得慌。想摸一摸,也没什么可摸。

  于是,也只有每每此时,她才回暗自叹息,与温小公子在一起许久,一晃,要适应另外一种生活,是不容易的。

  但,他没有来时,自己也是一个人,不是么?

  而另一边的温小公子,其实过的并不惬意。

  他并非没有想她,偶尔,他会路过那儿,看她给捡来的小兽捋毛,看她和周砚说话,看她晚上在月下自己和自己下棋,看她到附近的闹市中,听说书人的言语。

  数个月余,百来个夜晚,他都在想她。

  只是他远在边地,老将军并不许他送什么信物回来,于是,他准备了十几个夜的东西,他无法交给她。

  他所管的这座城,是座十足的荒城,只有几户小人家。

  过了这许多许多时日,她始终没看见他出现,她有过像是回忆那段时日的模样,但提也没听她和任何人提起过。

  远在边地的他于是又想,如果许多年后,他出现,告诉她,到此为止吧,如果阿纯说了个不字,又会如何?

  当然,这话她自是不可能说。

  那么说了散了之后,倒也好。

  黄花庭院,青灯夜雨,秋雨绵绵悬满枝头。

  “唉——”

  老将军站在阶下,听见屋中的软榻上传来一声叹息。

  一身酒气的温小公子,正斜倚在软榻上,案上,还放好几个酒壶,看着,是几个空了的,他如往常,望着面前的小匣子。

  他染上这个看小匣子的毛病,已经有几个月了。似乎从他离开那个女子之后,这个毛病,便开始露了头,并且这一个月,越发变本加厉。

  老将军有求于敬元王府,于是,对他的这个毛病不敢妄加评价。

  他一如既往,默不做声地立在阶下,一声叹息之后,望着他道:“又是一个……”

  继而饮了一口酒,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又看了一眼小匣子。

  老将军还是一动不动地在阶下站着,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温公子凝望了一会儿栏外风景,老将军正想转身向回廊行去,行至他身边时,略停了一停:“我要出门走动走动,你与我同去吧。”

  温公子应了声是。

  “方才看你在那儿坐着,失了魂的模样,在想那女子?”

  他的案上已收拾毕,挺认真地想了想,简短地道:“想。”

  老将军不言语,温小公子将一手搭上他瘦伶伶的肩,一手抽了他手中的纸,竟是一封书信的壳子。

  他看了一眼老将军,皱着眉头看封皮,蓦然醒悟。

  是了,等了许多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老将军暗暗一笑,将信封递给他:“我已允诺不再拒绝你送信物回去,那女子喜欢什么,也只管开口。”

  他没什么言语,淡淡道了声“多谢”。

  回到房中,他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喝,身边的丫鬟望了一望他的右袖,脸上有几分疑虑。看见丫鬟的眼神,他方才记得袖子里硬硬的玩意儿,是要拿给宋析纯的,连忙摸出来,轻轻地放在桌上。

  三寸大的护身符,吊了一个白玉佩,里外都打磨得很光滑。摆弄了一会儿,他含笑问身边的贴身丫鬟:“你说,她喜欢吗?”

  丫鬟受宠若惊,脸不由也红了几分,仔细端详了一下它,神色惊喜地道:“这个东西,纯小主带在身上,一定能保一生平安。”

  他沉吟不语。

  直至拿出那一封信,他才温柔笑着,提起笔写下这许多时候的思念。

  听家父说,这几天看你读《周礼》,还常去四处漂泊,所以弄了这个东西给你。

  写下这句话,他从袖中摸出了几串铜钱扔进去,又把平安符也放入其中,“从今后你看《周礼》闷了,可以拿这铜板,买一张油肉饼尝尝,或者去甜水铺喝一壶茶还有这个护身符,你可喜欢?”

  他蘸墨又写,想了很久,只觉着笔锋空洞,又放下手中的笔。

  想了一想,他心中纠结了很久,还是写下了那一句“甚是念汝”。

  信中,写了许多个夜晚来,他对着一轮孤月,想要与她说的话。

  人不在一起,可看的是同一片天。

  写完信,他温和的向丫鬟道:“信一定要安全送至她的手上,见着她,帮我转告她,你要是还想给人批八字,全京城上下,想要哪一个摊位,我便给你找哪一个。”丫鬟不禁有一点动容,欲说什么,想了一想,又住了口,断断续续道:有劳公子费心,小的一定办好。”

  ……

  敬元王府近日踌躇在自立与按兵不动之间,议事甚频繁。

  周砚一天都被绊住,没得出空来,本上神在院中徘徊时,遇见了他进出七八次。

  他沉不住气,见了本上神,眼里漏出央求之色,害得本上神一整天都在掂量,该不该让他请自个儿吃茶,晚上拿刀捅他哪里比较合适。

  天将入暮时,本上神总算见到了他。

  周将军面容憔悴,低声道:“你听老子狡辩,那位郡王爹,实在不是一般啰唆,你还要在这里呆多少日子,我怕我再这么呆在这儿,迟早有一天拿刀给他劈了。”

  “你别急,先说好,今儿你我谁请客?”

  她大概也知道,眼下的他,憔悴的不行,只是,比起他,她更加在意的是今天的鸳鸯双拼锅要花多少银票。

  他一脸委屈道:“你莫躁,欠你的情,老子慢慢还,今天晚上我把银票拿出来,给你解闷儿,可好吗?”

  说得本上神心中痒痒的,也低声道:“你说我花多少银票好?”

  周砚:“……”

  想了许久,周砚道:“你今儿一天都在琢磨着,把我的银票花在哪一处吧。”又凑到她的耳边道,“今天我拿了月例便去酒泉子等着你。”

  本上神听了这话后,越发的跃跃然,脚不停地回了公主府。

  入夜,本上神坐在床沿上,瞅了瞅床上的和宜,吞了一口口水。

  和宜,你别怪本上神不讲义气,并非不带你一块儿,而是,本上神实在不忍把你吵醒。

  良久,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熄了里间的蜡,穿上外袍,只穿着素白衣衫的身子,在宫灯下亮眼不少。

  入了秋,每每近黄昏,便开始寒凉。

  外头的小厮来报,说周将军已在敬元王府开外的二十里内候着。宋析纯裹了件皱巴巴的披风,一路散心过去,奈何,凛冽的寒风并吹不散闲愁。

  这会儿,周将军正蹲在一堵城墙边,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抹着鼻子感叹道:“这天气,还得是你,才想出要去吃鸳鸯双拼锅。”想了想,又开口,“否则,这虽只入了秋,天寒地冻,难免要着了一场风寒。”

  一路走至京城,今儿的城中,热闹的紧。

  家家户户悬挂了明晃晃的灯,小摊子上,摆了许多玩意儿,琳琅满目,板栗饼的香味扑鼻而来。

  “对了,老子今儿上朝,方才听得两桩事儿,一桩好事儿,一桩坏事儿,你想先听哪一个?”

  周砚若有所思,想了很久,还是蹦出了这句话。

  “你的事儿?”

  “润玉。”

  这两个尘封于心头,有许久没有听见的名字,忽然如魔盒一般,再次打开来,本上神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的脸腾地红了,抬头略有踌躇地道:“他的事,你与我说什么。”

  虽说这么说,但她并不是真的不想知道,关于他,这几个月来,她当然一直在等,只不过想要一个答案。

  眼下,答案摆在眼前,宋析纯却并不那么想知道了。

  “你不想知道么?”

  她摇了摇头,有点不以为然地伸手拿壶添茶水。

  周砚漫不经心收起扇子:“你有话想说?”

  她飞快瞟他一眼,低头讷讷道:“算了。”

  他帮宋析纯添上水:“为什么?”

  本上神说:“因为,说来话长,然后你又要让我吃茶吃果盘什么的,等吃完,我便又忘了。”

  他闻言,笑出声来:“这次我不让你吃东西了,你有话就说吧。”

  “其实,我并非不想知道,只是,我有点伤心。可若一开始,他便说明白,他为什么要躲着我,即使,他非要故意疏远我,他总该明白,我并非是个石头人,这一切,我全都能感觉到,我会受到伤害的。”

  她和他相处了那么久,即便是她太过自负,让他厌烦了也好,或者说,她性格不好,怎么样都好,若他当真不再喜欢她,不想再让她靠近他,那边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当面知道这件事的机会,她觉得总还是值得的。

  听完这些话,周砚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情绪。

  “润玉他,要回来了。”

  窗扇大敞,明晃晃的灯,光线虽不烈,因本上神眼睛不好,被晃得有些刺痛。他赶紧凑过来道:“我将窗扇关了可好?”

  她依旧沉默,并不言语,只是闷闷地在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去哪了。”

  这话像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

  “这是他留给你的。”周砚并没有接她的茬,只是递过来一封信,信封里沉甸甸的,还有几串铜板,以及一个做功不那么精致的护身符。

  一张方方正正的纸上,一手字写的齐整。

  信的内容,大约便是,他知道这几天她在读《周礼》,于是送了一卷轴的笔纸给她,想要她过的好一些,又把几串铜钱宝贝似的包了许多层,让她去买一些东西吃。

  而那个不大精致的护身符上,残留下一点干了的血,这小东西,显然是他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信的最下面,还书了几个甚小的字,吾甚念汝。

  她明白,他想说的是,他很想她。

  放下手中的护身符,她定了定神,看向周砚道:“他在哪?”

  “他说,他很想要你给他一个答复,老子已经准备好了笔纸,你写好了,我替你交给他。”周砚叹了一口气。

  想说点什么,想到一半却被他打断,仍是牢牢地盯住她,淡声道:“你写吧。”

  “我只想知道,他在哪。”

  周砚其实有些发怔,倒并未阻拦,而是又把纸和笔给她。

  说到这一步,他竟然还这样固执,宋析纯佯怒道:“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长安城边地。”

  她面色不改,心中却陡然一顿,长安城边地。这个名字她很熟,熟得仅次于几年前的印象。

  从前关于那个边地的种种传说,大半都同这个名字连在一起,原来,他在那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心中咚咚直跳,说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心伤。

  他要去出征,为什么不告诉她?

  他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宋析纯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只觉着心如同被攥紧了一般,疼的忒狠。

  本上神有些发蒙,方才那一句话,皆是说给温小公子听,与他却没什么干系。本上神是真心还是不真心,显见得该温小公子来问才更合宜。

  他僵了僵,抬头望一眼本上神:“你不要紧吧?”

  本上神被他瞧得不自在,咳了两声道:“无妨。”

  这一夜,这一顿鸳鸯双拼锅,二人吃的并不那么的愉快,只是在得到那串平安符后,宋析纯一直愣愣的,没什么言语。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本上神这次下来,到了下次,可能凡间已过了好几个年头了。

  司命造劫,本上神那时,只把事儿听了个模糊,千算万算没想到,在凡间,还有这么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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