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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验】伯爵与金丝雀(下

摄殓小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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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活从来不会成为伯爵先生因私废公的理由。在第二天的阳光彻底洒满大地之前,他已经穿戴整齐、用完早餐,甚至有闲情逸致与美人进行几句看似严肃实则调笑的对话。

管家上前禀告觐见女王的车架已经备好时,他正用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和“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就昨晚卡尔和萨贝利先生的小对话表示难以接受。

“这件事我今晚要听到合理的解释,今天你就待在庄园里,好好反省自己的问题。”

伯爵先生留下这样一句不通人情的台词之后就起身离开了,卡尔目送他和管家一前一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默默挪了挪还残留了些许不适的身子。

就知道这些贵族都是戏精 (▼ヘ▼#)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年自带凄凄惨惨戚戚的bgm,形单影只,低着头慢慢往后院走去,路过的女佣同情他悲惨的遭遇,都向他投来隐晦的怜悯的目光。当卡尔提出“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的愿望后,她们迅速善解人意地给了这个年轻人需要的私人空间。

此时天气还有些许凉意,天空的颜色是难得的清亮,晨曦在半面天幕上逐渐晕染开来,轻薄的雾气缭绕在鸢尾错落的枝叶间,把这一方小小的院子短暂地变成了神话中才有的去处。

少年刚刚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或许他会对着枯败的鸢尾哀叹自己的命运,或许他会望着门外向往自己曾经拥有的自由,又或许他爱这座庄园的奢华,又不愿意被永远囚禁,正在与自己的内心做着艰难的思想斗争……女佣们幻想着、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渐渐走远了。

卡尔浑然不知自己在这些人的幻想中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兢兢业业地伪装着一个内敛迷茫、畏惧权势又对外界有所向往的少年人,在院子里转了半晌,才又慢慢踱回了卧室。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裹成了球。

今天为什么这么冷(つД`)

时间所迫,他只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恢复知觉,就急急忙忙扎进了小书房里。这间书房不大,在伯爵的特别允许下搬走了所有的文件,只留下了一些藏书,作为他“受到宠爱”的证明。他可以随时来这里读书学习,或者做他想做的事,除了伯爵本人和管家,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

这在贵族们养情人的例子里并不多见,但除了德拉索恩斯伯爵,也没有多少人尝试过带着情人赴宴,更不用说找一个前任入殓师作为情人,所以这样的殊荣没来得及激起任何水花,就沉寂在了人们不约而同的冷漠里。

哦,除了伊索·卡尔本人。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能力骗过伯爵,毕竟在来到这座庄园的前几天,他才刚刚开始接受演技和传递消息、接收消息的训练,他以为自己会用一个不起眼的身份待在这座城市里,默默为好友传递一些信息,再不济也只是把自己的店面作为他们接头的地点。

然后他就被伯爵打包带来了,以沉迷美色的名义。

一个每天带着口罩从来不化妆素面朝天还有一丢丢社恐的男人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天生丽质的啊伯爵大人你醒醒!

伯爵不仅没有清醒,还用“想要他心甘情愿奉上爱情”这种听起来变态又蹩脚的理由强硬地进入了他的人生,他似乎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却又绝不逾矩半分,似乎扮演着一个邻居的角色,却也适时地提醒着他两人之间的暧昧。

当然,一点细心和体贴并不可怕,糖衣炮弹只要被看穿,效果就会锐减十之八九。可惜的是,这种若即若离地保持着距离的暧昧的确让卡尔无端心动,他一边沉浸在谍战的快乐里,一边默默观察伯爵的一举一动。经验告诉我们,好奇与坠入爱河近乎等同,但伊索·卡尔显然对此并不知情。等他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打包送了出去。

再后来,他终于意识到伯爵总是有意无意地把有关反叛军的文件送到他手中,但他再也不敢轻易把自己拿到手的情报事无巨细地送给暗线,明知道奈布为了自己不被暴露必然反复斟酌,却忍不住辗转反侧,生怕哪一天发现伯爵的庄园大门洞开,门外是层层包围的皇室卫队。

卡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速飞快地打开了刚刚收到的小纸条——托记忆力的福,他好歹记住了密码的换算方式。但看清纸条上字迹的那一刻,他简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纸条上的单词简短的几乎算不上句子,上面写着:三天后。保重。

昨天不是还表示要以稳为主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这是卡尔接到过的最简单的任务,如果运气好,他只需要待在这座庄园里,等待三天后叛军占领这座城市,就能成为自由民的一员。

那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呢?他会变成什么?女王宫殿前一具冰冷的尸体吗?

他会是女王最忠实的拥护者,成为哪怕父兄的生命终结,也不曾对女王刀剑相向的忠犬吗?没有人会知道是他亲手将这个国度送上末路,众人只会在闲谈中提起这个男人,提起他愚蠢的欲望和可怜又可悲的一生。

哪怕只是让这个可能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寒意就不可抑制地蹿上胸口。以往一次次的试探在卡尔眼前一闪而过,他想起伯爵说出“为女王陛下尽忠”时自嘲的冷笑,想起伯爵提起反叛军时厌恶的神情,想起伯爵摩挲着兄长的照片时温柔又悲㑃的模样,似乎预见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向女王行礼的男人沉默冷硬的侧脸和释然与解脱的眼神。

卡尔听见纸张摩挲间簌簌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自己的家,此时那黑沉压抑的屋子却和这座华丽奢靡的庄园一同浮现在他眼前,与之一起被想起的,还有伯爵体面精致的生活习惯和价格不菲的吃穿用度。

哪怕他愿意活下去,他茫然地想。他愿意接受一段隐姓埋名的、贫困潦倒的生活吗?

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

三天的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外面传来骚乱的时候,两个早早上床却都没有睡意的人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伯爵没有对卡尔还醒着这件事表现出任何惊讶,他翻身下床,拿起外套就径直走向房门,仿佛忘记了自己应该先按铃叫来管家问问外面的情况。

“先生。”当这个单词传进耳膜,卡尔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他看着伯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竟有了种奇异的错觉——或许他是不敢回头,怕看见自己之后就不愿意离开——

没有等到下文的伯爵微微侧头看了过来,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卡尔?”

“希望您务必注意安全。”

伯爵为这句话中暗藏的一点羞恼而迷惑了一瞬,才冲着床上的人露出微笑:“放心,这里没有敌人,”他披上外套转过身去,“我心里有分寸。”

“咔哒”一声轻响,卧室的门紧紧关上了。

卡尔木楞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看了门口半晌,仿佛期待着下一秒那个身影打开门,像往常一样带着一沓文件走进来,对自己露出熟悉的微笑。

窗外的声音愈发嘈杂了,凌乱的撞击声中渐渐多了高声的呐喊和愤怒的呼号。卡尔被这声音从思绪中惊醒,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不出意外地发现整个屋子空无一人。

如果那个躺在地上的管家不算意外的话。

卡尔见多了以各种方式逝去的人,他没有为这一摊血迹浪费表情,反而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干脆利落的刀口。他意识到伯爵的西洋剑的确不是摆设,进而想起伯爵人前人后迥异的表现,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女王的眼线正是眼前这个身体的主人。

这一发现让他浸在冰窖里的心感到些许宽慰,久违的暖意开始在四肢蒸腾,让他走动的姿势都轻松了几分。他当然知道冷漠的表里如一的伯爵恐怕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但这不影响他因为伯爵手刃了女王派来的棋子而自欺欺人地在“伯爵会背叛女王”这个选项前增加一点筹码。

请让他活下来吧。背抵上书房门的那一刻卡尔开始祈祷,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仿佛窥见自己内心阴暗的一角——我知道用我的愿望揣测他的未来只会证明我的卑劣和可笑,但他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痛苦,至少,在他前往天堂时应该拥有哪怕一星半点快乐的回忆,让他不至于在永恒的痛苦和折磨中度过余生。

……

这一夜注定漫长。乱哄哄的街道和乱糟糟的脑袋让卡尔无心睡眠,也无力去思考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直到街道上逐渐安静,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他才如梦初醒般挪动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来看看吧,我觉得你应该想见他最后一面。”门外是拧着眉的奈布·萨贝达,他眼中都是血丝,满身炮火和鲜血留下的痕迹,显然在一场恶战之后没花时间打理一下自己就赶了过来。

卡尔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吐出音节。半个晚上没有动弹的四肢在此时终于对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发出了抗议,酥麻和酸痛同时在四肢蔓延开来,让他身子一晃,不得不抬手扶住门框来保持平衡,顺势移开视线,不去看奈布眼里的错愕与愧疚。

“走吧,奈布。”他低声开口,语气里有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切和期望。

但奈布与他实在相熟,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开口问两人的关系到底怎么回事。说到底是自己没把人保护好才会让伯爵抓住破绽,让对方落到这个境地。过去的已经不能改变,还是等以后有机会补偿吧。

……

卡尔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地牢里滴答的水声和暗淡的光线不仅让他浑身紧绷,还在激起他为数不多的想象力。伯爵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在反抗之后被俘的吗?他有没有受伤?伤到了什么地方?他……还愿意留在这个世界上吗?

他已经在这样的状态里度过了三天有余,此时还有加重的趋势。奈布指路一向言简意赅,让他轻松找到了正确的地点。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靠墙的床和落漆的桌子,伯爵斜靠着墙壁,被刺目的、大片大片的红色洒了满身,他眼眸半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在昏黄灯光的晕染下灰败的近乎可怖。脚步声没能激起他的半分反应,但牢房的门被触动的声音却让他不得不撑开眼皮向这边投来一瞥。

卡尔发誓他看见那双眼里出现了波动,但伯爵视线一转,神情就又恢复了原样。他用那副一贯的、低沉温和的语气开口,却难掩沙哑的声音:“卡尔,”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嘴角似有弯起的弧度,“你们赢了。”

“伯爵先生,我以为……”

“卡尔。”这次的语气短促有力,打断了卡尔所有后续,伯爵沉默地和他对视,没再遮掩自己的倦怠和疲惫。

也是在这个时刻,卡尔终于意识到这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七年的人已经选好了自己的未来。他从来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更不会在乎,他想要的人生已经由他本人亲自争取亲自书写过,至于其他人——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等卡尔终于从沉闷的建筑里走出来,天色已经几近擦黑,奈布留下一个“过两天单独谈谈”的口信就走了,俨然一副已经开始忙碌战后重建的样子,他停在寂静无人的地牢入口,茫然地站了一会,终于意识到自己可以回家了。

回自己的家。

三天后,似乎是乱七八糟的杂事走上了正轨,奈布终于有时间来看看他这位被遗忘了很久的生死之交:“伊索,你想去看看吗?”

看什么?卡尔没问出口,哪怕他深居简出,也听见了街头巷尾的议论,他们说今天那些可恶的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终于要被处决了,那些曾经在平民面前作威作福的上等人们的死刑将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会在死后被送到乱葬岗去,与肆虐的冷风和枯败的野草为伴,他们的尸体不会有人收敛,如果那些鬣狗和野犬来得早,或许不等他们化成白骨和尘土,就会变成一顿丰盛的美餐。

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津津乐道,仿佛提前知道了一出好戏的剧情,要把这一点东西掰碎了挨个分享给别人。卡尔也应该是其中一员,他期待了很久、努力了很久,付出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做他能做的所有,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如果你不想去……”

“我不想去。”几个简单的单词像是被推挤着从卡尔嘴边蹦了出来,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冷静的影子,好像一个演惯了滑稽戏的演员将要被强行推上舞台表演一场歌剧,每一个音节都在极力表达抗拒的感情。

“好吧,你有这个权力,”说这话的时候奈布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他从落了薄薄一层灰尘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在卡尔意识到这上面还有尘土之前披上了它,“我要去做监督人,你……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这间屋子又恢复了寂静,卡尔沉默地看着墙角一束阳光下飞舞的尘埃,对奈布关门的声音恍若未闻。

……

“所以你就这么错过了他给你的最后一个暗示?”晃晃悠悠的马车在路上慢吞吞地挪动着,斜靠在车厢壁上金发的男人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好笑又无奈的微笑。

“先生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戴着口罩的青年手指微蜷,一个郁闷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形成就因为被勾住的手指打消,他轻轻回勾过去,放松身体靠向身后的人,“下次……”

“没有下次了,”慵懒的声音这次带上了严肃,“不如先想想晚上吃点什么?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声音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尾声消散在了秋天微凉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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