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妮娅借着旁边的一个小灯泡的光点着半年以来自己省出来的钱，灯泡的亮光照亮了这间除了几张床以外几乎空荡荡的土房子。

“四千三……再加上二百……”

四张床分别摆在房屋的四角，中间是桌子和四条长凳；电灯泡的屁股上接着电线，从房梁上垂下来。

“四千五……加上一万……再减去十五乘以三十的积……”

最小的妹妹娜塔莎已经在床上睡着，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家里，不觉中给家里增添了一丝温馨……

“然后……一万四千零五十再加上……”

随着草稿纸上那个代表着收入的数字越来越大，冬妮娅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满意地看着纸条上的最终收入的总和。她深吸一口气，翻出了家里的债条和水电费的缴费单。

“一个月水电费三百……”

她起身拿了一张新的草稿纸，再次在纸上忙碌起来……

“咚！！”

小房子的木门被撞开，打在土墙上，震得整间屋子晃荡起来；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窜了进来，猛地扑进冬妮娅的怀里，不断的抽泣。娜塔莎也被惊醒，气鼓鼓地从自己床上下来，手里还抱着自己那软鼓囊囊的枕头。

“哦哦……小万尼亚不哭哦……”

冬妮娅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抱起伊万，让他趴在她肩上，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抚他。

“哥哥哭了……谁欺负哥哥！娜塔莎去打他！”

娜塔莎攥着她的小拳头，不觉中把自己的起床气转移到了让伊万哭着跑回来的那个混蛋身上。

伊万渐渐冷静下来，哽咽着诉说起自己所看到的；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她们还是听懂了伊万说的事

冬妮娅捂着嘴，眼泪在眼哐里打转，然后顺着脸颊流下来，泪珠断断续续，越来越多；最后泪珠到了下颌骨，便一跃而下，落在地面上；她已经在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悲痛，但奈何失去亲人对她的打击早就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娜塔莎倒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就这么从自己生活中消失。

“万尼亚、娜塔莎……跟我去报警……”

冬妮娅擦干净眼泪，一手抱起旁边的娜塔莎，一手牵着伊万向城里走去……

…………

伊利亚在一片工业塑料的刺鼻气味中逐渐清醒，刺眼的阳光透过编织袋，把蓝色的光晕投印在他身上；汽车行使的声音让他有些慌了，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的处境。

伊利亚的双手被拧到背后，叫绳子勒得生疼；腿也被捆在一起，麻木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就是别样的酸爽；嘴被强行撑开，塞进了一卷毛巾，腮帮子酸疼得很。编织袋内部的小空间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形成了一个闷热的烤箱。

他可不想憋屈地闷死在这个编织袋里，于是挣扎着想要从袋子里拱出去，却又挨了一闷棍；好巧不巧地打着了他的后脑勺，突然两眼一黑，身体再次瘫软下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左脸突然被人狠狠抽了个耳光，疼痛从脸上转移、扩大，刺激着伊利亚的神经，把他从昏迷状态里扯了出来；伊利亚慢慢睁开那对湿漉漉的红眼睛，打量这陌生的房间；这屋里也不能说空空荡荡，至少墙角堆满了木箱，兴许是个仓库……而自己就坐在屋子的正中央，手脚被捆绑在一张木椅子上；刚刚那一巴掌疼得他差点哭出来，人到现在还是蒙的。没等他缓过劲来，面前满脸横肉的人贩子一脸嫌弃地看了看他，转身对两个又瘦又高的小弟破口大骂。

“啧……他妈的……忙活那么久抓了个白化病回来！你们眼睛是瞎了吗？！这下好了！白费力气！连买器官的都不要！”

那两个人缩着脖子直耸肩，像极了两只活王八。大腹便便的肉墩子挪动身子走来走去，就这么指着那俩人的鼻子骂骂咧咧，但是他骂的那些话却让伊利亚却有了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愤恨地盯着人贩子那肥胖的身体，要不是自己被牢牢地禁锢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否则一定要让那个死胖子吃点苦头。

伊利亚扭动挣扎，费了好大力气才力将嘴里那卷毛巾吐出来，随后深吸一口气……

“你们三个脑残！你爸爸我特么没病！！！”

伊利亚一声怒吼，把正在窝里斗的人贩子给镇住了，齐刷刷地向他看过来。伊利亚登时觉得气氛不对，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心里慌得一匹。

对于自己的智商又一次下线然后勇敢地骂街这件事……伊利亚当时真的想把自己脑壳揪下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算了，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怂！

伊利亚心想；可抬头一看到那肉墩子黑得能滴水的脸，大脑直接宕机，丝毫没有应对的办法。不一会儿三人围上来，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想逃又逃不了，只能咬牙挨下这一顿毒打。他死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液体液滴滴答答地从他的鼻子流下来，混合着嘴里被打出来的口水，扯出一条长长的丝，最后被再次挥来的拳头震得飞出去；等到伊利亚感觉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伊利亚艰难地睁开眼睛，吮吸起嘴里多出来的一个硬硬的不规则物体……应该是牙齿吧；那三个罪魁祸首也打累了，在一边撑着膝盖休息。

“小子，敢在我们手上撒野……这就是下场！”

肉墩子扭曲着他那张丑脸，摆出一幅自己很拽的样子，凑到伊利亚面前哔哔赖赖。

伊利亚冷哼一声，对着面前那家伙甩了个白眼；虽然他刚挨完打，但是他之前可算得上是班里最倔的一个，就连老师来了都拿他没办法；他这一身铮铮铁骨，会怕这个人贩子？！人贩子那张丑脸……想想就来气！！

“怎么？不服？！……咦？！”

他在伊利亚眼前挥舞着自己秤砣般的拳头，试图吓住伊利亚；却不曾想伊利亚直接把嘴里那颗牙合着唾沫朝他吐过来，虽然打过来几乎没有感觉，但是在他衣服留下一个水印子。人贩子顿时怒气冲天，举起拳头就要招伊利亚，却被身后的小弟拦下来，叽叽咕咕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人顿时转怒为喜，跟着他的狗腿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