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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落日的心跳

  今天的晚餐非常丰厚,余容逅胃口大开,疯狂扫食。

  

  余母见了,脸上欣慰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现在的父母都是本着“只要自己孩子不成猪,就把他当猪养”的理念来做饭,余容逅吃一块排骨,余母就忙不迭又挑了一块给他。

  

  “妈…别夹菜给我了,您快吃啊……”余容逅把碗口捂住,对着余母要夹过来的肉大喊拒绝。余母坚持着把肉塞给了他。

  

  林陌寒的碗也被夹得满满当。

  

  “你看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个长得那么瘦,身上连块肥肉都没……快吃,吃完继续去盛饭!”余母放下筷子坐好。

  

  林陌寒撇撇嘴:“妈,再这样喂下去我迟早变成小胖子。”

  

  “女孩子就是要长得肉肉的才可爱嘛……”余容逅在一旁火上加油。

  

  “你!”林陌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余容逅咽下一块炒蛋,突然想起了江易浅。

  

  “这个时候他已经快要吃完了吧?”余容逅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想,“他每天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陪吗……”

  

  余容逅想出了神。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迷离。

  

  “人间烟火气”这个温暖的词语和江易浅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一个人住在清清冷冷的屋里,“监护人”也不过是白纸上由油墨印刷出来的一个冰冷的名字。他早就习惯了这样清冷的生活。“我不需要那些假兮兮的亲情。”江易浅至今忘不了自己对他那所谓的“监护人”说的这句话,和他的“监护人”听到这句话时,脸上那掩饰不住的轻松。

  

  江易浅已经洗好了澡,他吹干了头发,就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呼……”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闭上眼,脑海里便止不住地涌现出他和余容逅小时候的过往。

  

  “我也想告诉他,我还记得他,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他……”

  

  “可是,看看现在的我……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对不起啊…余容逅……”

  

  “等我,等我足够优秀…我就一定会告诉你…”

  

  “我想你了。”

  

  余容逅站在自家阳台处给江易浅发了一条消息。

  

  余摆摆爱吃鱼摆摆:小哥哥在线吗?

  

  JYQ :【动画表情.jpg】

  

  余容逅:“……”

  

  那个动画表情是通过余容逅的照片p出来的。江易浅是在班级群里一个个保存下来的。可能没人能想象到江易浅保存这些表情包时整个人憋笑憋得都缓不过来了。

  

  余摆摆爱吃鱼摆摆:你无不无聊?!

  

  JYQ:我现在确实有一点无聊

  

  余容逅强行将视线从那张表情包上移开,面部狰狞。

  

  “喂,我说江易浅你真的越来越过分了。”余容逅没忍住,拨通了江易浅的号码。

  

  “是吗?”江易浅平静地说。

  

  “不是吗?”余容逅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江易浅平淡无情绪的声音响起:“打电话有事?没事挂了。”

  

  “我的练习册还没拿。”余容逅轻声说。

  

  “哦。所以呢?”

  

  “你不会把我练习册丢了吧?!”余容逅右眼皮一跳。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你的练习册我碰都不想碰。”江易浅语调上扬。

  

  “……”余容逅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过一会,江易浅就挂断了电话。

  

  江易浅:“……”

  

  余容逅站在他家门口不停地按着门铃。

  

  “江易浅!快开门!”

  

  江易浅皮笑肉不笑地把门打开:“你来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呢?!”余容逅绷着脸挤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近江易浅。

  

  江易浅:“你这算是私闯民宅……”

  

  “我不是私闯,我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余容逅把江易浅逼退到了墙角。

  

  余容逅微微俯身,拉低自己和江易浅的身高差。

  

  江易浅刚想躲开,手就被余容逅反手摁住,基本上是动弹不得了。江易浅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煎熬里落了下风。此时他满脑袋都在嗡嗡地响。

  

  余容逅脑袋也不清楚,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下这个怪异的行为。

  

  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余容逅带着些迷糊,唇贴近江易浅的脸颊,然后从脸颊轻轻掠过,在耳廓处停下,轻轻地蹭了蹭。这种酥麻感传遍江易浅全身,他感到浑身发软,脑袋昏沉。

  

  如果现在江易浅的脑海里是有声音的,那一定就是一道闪电当头劈下的轰隆声。“我被亲了?!”江易浅感觉自己的脸…不,浑身上下都在发烫。

  

  “我操,姓余的你个二货你干了啥?!”余容逅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和斥责。说实话,余容逅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对江易浅这样,那种克制不住的感觉在他心头压也压不下去。

  

  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江易浅,发现后者脸上惯有的冷淡换成了迷茫错愕,脸颊也有些泛红。

  

  “对。对不起……”余容逅连忙放开江易浅,往后退了一大步。

  

  江易浅迅速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稍稍平复了自己此时如平静海面被飓风激起而剧烈翻涌般的心情。

  

  余容逅愣在远处,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种青涩和朦胧不清的感觉在心底里荡漾开。

  

  “我不会生病了吧?脸怎么这么烫?”余容逅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心想。

  

  此时,卫生间里的江易浅脑袋乱糟糟的,以往他惯有的理性和冷静现在荡然无存。他用手扶住额角,轻揉了一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江易浅确定自己现在看起来不是很狼狈,才发着颤的走出卫生间,拐了个弯走进书房。

  

  余容逅在客厅靠着沙发站着,接过江易浅递来的练习册。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余容逅捏着练习册的一角,开口问道。

  

  江易浅感觉要被眼前这个似乎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奇怪反而还来反问他的这个叫余容逅的蠢玩意儿给气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今天的事,”江易浅垂下眼帘,轻咳一声,“我们就全当做没有发生,搞快忘了吧。”

  

  “不行,”余容逅认真地回答道,“我爸妈告诉我,做事要敢作敢当。今天,我占了你便宜,以后你大可以占……”

  

  “闭嘴,现在立马给我滚!”江易浅低吼道。

  

  余容逅只得点点头,转身离开。

  

  江易浅见余容逅走了,瘫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自己放在茶几上还没有凉的白开水。他现在真的是被余容逅这个人给彻底击败了。

  

  回到家,余容逅果真如江易浅所说,把那事抛到脑后,再也没去多想了。

  

  林陌寒端坐在沙发上,捧着自己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喝着余母做的草莓奶昔。见余容逅回来了,她连忙咽下奶昔,用着质问的语气说:“你这家伙刚才又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出去玩了?”

  

  “拯救作业,”余容逅冲她挥挥手中的作业,眼底流露出一点沾沾自喜,“作为我们槐南一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学霸皆帅哥,我在很多方面给学校的其他亲爱的同学们都竖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不论是从我乐于助人等高贵的品德,还是从我无懈可击的体育素质能力,还是从我稳居高位的成绩来说,我都占据了德、智、体……”

  

  “Stop!停!别说了!你闭嘴!”林陌寒放下手中的杯子,捂着耳朵喊道。

  

  余容逅显然没说尽兴,他带着一分遗憾,走进自己的卧室。

  

  林陌寒见余容逅走了,才拿起杯子继续喝起来。

  

  余母和余父一起出门散步了,家里只有余容逅兄妹二人。林陌寒无聊得趴在沙发上发呆。余容逅坐在自己卧室里的椅子上也在发呆。现在一静下心来,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关于江易浅的画面。

  

  余容逅响彻满屋的手机电话铃惊得他一个激灵,是吕阳打来的。

  

  吕阳和余容逅的家就隔了两栋楼,平时吕阳也总串楼去找余容逅玩。

  

  “容哥,出来逛会儿不?”

  

  “哪里?”

  

  “我们小区外不是新修了一个广场吗?去那里随便逛逛啊。”

  

  “OK,我马上下楼。”

  

  “你妹也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叫上她一块儿去啊。”

  

  “行。”

  

  余容逅摁断了电话,走出卧室。“林同学,一起出去逛逛?”余容逅探头问。

  

  “啊?好好好,我现在正无聊呢,你等等,我换个衣服就来。”林陌寒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余容逅微微点头,靠在墙边等林陌寒。

  

  林陌寒穿了一条牛仔裤,将头发粗略地绾成两个丸子,看起来灵动可爱。无论什么时候,林陌寒带给别人的感觉就是,看起来不像一个快要成年了的高中生,反倒像个小孩儿。她那从骨子透出来的稚气和纯洁,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一个从小受父母呵护的宠儿。但是,从小的呵护没有让她养成任性唯我的性子,而体现出来的更多是落落大方,有礼有识。所以她无论走到哪里,人缘都很好。

  

  余容逅见林陌寒出来了,就穿好鞋率先走出家门。

  

  “欸,林陌寒,你快点啊,吕阳都等了我们好一会儿了。”

  

  林陌寒一边穿鞋一边应道:“来了来了……”

  

  二人你一嘴我一句地开始日常讽刺对方,乘着电梯一同到了底层。

  

  吕阳穿着一件深色衬衣,正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见余容逅二人出来,连忙将手机塞进兜里,上前打招呼。

  

  “晚上好啊。”吕阳习惯性地伸手搭着余容逅的肩膀,笑着说。

  

  林陌寒眨巴眨巴眼,冲吕阳笑了笑。

  

  吕阳心里一紧,脸颊染上一抹淡红。好在傍晚光线不是特别好,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余容逅见到吕阳,立刻想起下午打的那场篮球,咬牙切齿地问:“下午那帮人你认识?”

  

  “嗯…”吕阳回答道。

  

  “怎么认识的?”

  

  吕阳偏头瞥了瞥林陌寒,然后靠近余容逅,低声回道:“之前和他们打过架…”

  

  “嘶,打输了?”余容逅僵着脸问。

  

  吕阳没吭声。那就是输了的意思了,余容逅想。

  

  林陌寒戴着防噪耳塞,没有注意走在跟前的两个人,只是默默地走在后面。

  

  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新广场。走斑马线的时候,余容逅从吕阳身旁往后退了一点,和林陌寒并排走着。

  

  “过马路呢,耳塞摘了。”余容逅轻轻将耳塞从林陌寒的耳朵里取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林陌寒嘟着小嘴,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一对母子,那位妈妈正牵着小孩儿的手。

  

  “你就是小孩儿。”余容逅冲她吐吐舌头。

  

  林陌寒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

  

  新广场的人还是挺多的,林陌寒小心翼翼地走着,跟紧余容逅和吕阳。

  

  “我去买奶茶,你们想喝什么?”吕阳偏头问。

  

  林陌寒摇摇头:“不用了。”

  

  “嗯…行吧。”吕阳问过余容逅后,就走了。

  

  余容逅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林陌寒,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林陌寒撇撇嘴,心想:这么不放心,怎么不给我弄个GPS呢…她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她微眯上眼,若有所思。

  

  要知道,人在走神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林陌寒的防噪耳塞隔绝了不少喧闹,这种缓慢安静的感觉却突然被撕裂——

  

  一个小孩子飞奔过来,似是在和小伙伴打闹,一个没注意,重重地撞上林陌寒!

  

  林陌寒长得瘦,恰巧还在走神,根本来不及稳住重心,向一旁倒去。慌乱之中,她伸手护住了那小孩儿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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