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最遥远的距离(1)

蓝曦臣真正认识到自己对蓝忘机不止是兄弟之爱是在不夜天上，那个光影缭乱、血气冲天的夜，百家以金子轩之死为由誓师剿杀夷陵老祖魏无羡，混战中，蓝忘机和魏无羡双双消失不见，蓝曦臣心中焦躁不安，遂点了三十三个素来待他们兄弟二人亲近的长老往乱葬岗寻，然后在一处山洞里寻到了他们。

蓝氏的嫡系二公子含光君和众矢之的修了鬼道的夷陵老祖。

山洞里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一抹白衣在里面格外显眼，往下看才看到躺在地上被蓝忘机握着手输送灵力的魏无羡。

蓝湛——蓝忘机魏婴，我信你，金子轩之死尚有存疑。

魏婴——魏无羡滚！

蓝湛——蓝忘机魏婴，你不要睡，你坚持住。

魏婴——魏无羡滚！

蓝湛——蓝忘机魏婴，还有人在等着你回来。

魏婴——魏无羡滚啊！

……

蓝忘机脸上身上早就沾了血污，灵力将近枯竭，忽闪忽灭，可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就只一心给魏无羡输送着灵力，不断地说些话想要唤醒魏无羡的神智，哪怕换来的只是一声又一声的——滚。

到底是何种情愫，能让忘机对人如此？

没有人回答，蓝曦臣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那一刻，胸中涌上无数情绪，占了最上风的是酸苦与嫉妒，是作为蓝忘机的兄长发现对方有心悦之人时绝不应该也最不能有的情绪，可他，偏偏无法将这种情绪以别的缘由解释。

没有别的原因，只他错了，他对自己相依相伴的胞弟生了妄念，他心悦蓝忘机。

蓝氏长老宗主，此时正是诛灭夷陵老祖的最佳时机，我们……

身旁人的声音将他从情绪中惊醒，蓝曦臣定了定心，往前一步，才伸出手，就见蓝忘机戒备中掺杂着恳求的眼神。

他没有放开魏公子的手。

不合时宜的，这个念头在蓝曦臣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他张了口。

蓝涣——蓝曦臣忘机，跟我回去。

蓝湛——蓝忘机……兄长，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蓝涣——蓝曦臣那你想何时回去？

蓝湛——蓝忘机等我把魏婴安顿好……

蓝忘机环视四周，对上一双双充满怒意和无奈的眼睛，最后又回到蓝曦臣身上。

蓝湛——蓝忘机兄长、诸位叔伯，魏婴他不当死……

蓝氏长老住口！他不当死，我蓝氏门生弟子便当死吗？他修习邪道，手上染了多少鲜血、害了多少人命……二公子，将这贼人交出来伏诛！

蓝氏长老二公子，您任掌罚之职，结交奸邪是个什么罪名，您不会不清楚。

蓝湛——蓝忘机魏婴他不是奸邪。

蓝氏长老……今夜您将他交出来，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蓝湛——蓝忘机兄长……

结交奸邪……这样的罪行，无论在哪一家都是不能容忍的，姑苏蓝氏尤甚。

忘机，他不能受那样的刑罚。

蓝涣——蓝曦臣忘机，将魏公子交出来，送予百家公审，你……

蓝湛——蓝忘机所以你们今夜是绝不肯放过他了吗？

百家？不夜天上不正是百家要魏婴死吗？

蓝忘机终于放开了魏无羡，转而握住了未入鞘的避尘剑柄。

蓝氏长老夷陵老祖作恶多端，其罪，当诛！

另有一位长老也说。

蓝氏长老二公子已经被夷陵老祖迷惑，不必管他，布阵！

像夷陵老祖这样的鬼道大成者，要杀，便不能只是杀，还要诛灭其魂魄，长老们极其默契，两息不到，一道蓝色光圈便将魏无羡连同蓝忘机一起圈在里面。

然后就是蓝忘机以禁术恢复灵力，破阵，打伤在场的长老，蓝曦臣也同他打了一场，负伤被送回云深不知处。

再后三日，蓝忘机终于回来了，满身狼狈在宗祠受审，三十三道戒鞭，脊梁始终不弯不折，只说认罚，却不认错。

三年养伤，后又十年问灵，蓝曦臣陪着他执着追寻，也学会了怎样将自己打磨成只是兄长的模样。

偶尔甚至庆幸，发现这件事恰是在这般场景，像是上天都在告诉他，别痴心妄想，本就不可能，他又不喜欢你。

多好，忘机不心悦他，不会与他一起坠入泥潭。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不必知道，总归你又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