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怎么了？

蓝曦臣瞎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是蓝忘机。

从参加了封棺大典回来，蓝曦臣瞧着就有些不对，可他也没说再去闭关，蓝忘机纵是再担心，跟着到了寒室，蓝曦臣说要去歇息，他也不好跟着了。

于是蓝忘机回了静室，只是洗漱过后上了榻，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卯时未到，他便起身了。

院中练过两遍剑法，依旧无法静心，刚好已经是卯时，索性出门去，走着走着便到了寒室。

蓝忘机在门前驻足，抬起手，终于还是放下，转身负手而立。

——兄长近来伤神，恐难以入眠，若他此时敲门，说不定会打搅了兄长难得的休憩。

况且他素来嘴拙，怎么开解兄长，他没有章法。

门前立了片刻，里面有了些轻微的响动，似乎是行走摸索的声音，然后是瓷器落在地上的碎裂声，身体快过脑子，蓝忘机已经推门进去了。

蓝湛——蓝忘机兄长？

落在地上的是一只茶杯，蓝曦臣应当是晨起口干想倒杯茶水，却不慎将瓷杯碰得摔了，茶水顺着地砖缝隙渗入，在地砖上留下一片深色，蓝忘机进去的时候，蓝曦臣正蹲着身子，手指被捏着的碎瓷片划破，鲜红的血珠子从指尖滴落，化在那滩水迹里。

蓝忘机快步过去，一边执起他的手看伤口，一边从袖袋里掏出手帕给他擦血，眉头微蹙，嘴里也没忍住念叨。

蓝湛——蓝忘机兄长怎么这般不仔细？

蓝涣——蓝曦臣……忘机，不过是小伤口罢了不必如此紧张的。

蓝忘机是经过射日之征的血与火的，也在外除祟十数年，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自然不会不清楚。

可伤重不重，可以用眼睛、用脉搏判断，但判断伤疼不疼，端看受伤的人是谁罢了。

蓝忘机加了力气，既不让蓝曦臣把手抽回去，也不叫他难受。

蓝湛——蓝忘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昔日兄长所言，难道只适用于忘机吗？

当然不是，只是他脑中混沌，这些许的疼痛竟叫他觉得有些清醒爽快。

这话蓝曦臣不敢说，亦不敢抬头，任由着蓝忘机攥着他的手用手帕擦拭，而后似乎还撒了药粉包扎起来。

蹲得久了，再一起身，只觉得头昏眼花，蓝曦臣以手扶了桌面，还未完全缓过来，就听见蓝忘机惊疑不定的问句。

蓝湛——蓝忘机兄长，你的眼睛怎么了？

蓝曦臣的眼睛是极好看的，明亮温柔，看一眼就几乎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此时那双眼睛依旧好看，却没了神采，失了灵气，也难怪蓝忘机惊叫出声了。

蓝涣——蓝曦臣晨起时便是这样了，昨夜歇息得晚，再等等兴许就好了。

蓝曦臣穿的还是昨日去封棺大典上的衣裳，连衣衫都未褪去过，恐是连歇息都不曾的。

对这样的情况，蓝忘机无法乐观。

蓝湛——蓝忘机我去寻三长老。

还不等蓝曦臣说什么，蓝忘机已经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走回来，搀着蓝曦臣坐到床边。

蓝湛——蓝忘机兄长便在此处等我，切勿乱动，忘机去去就来。

蓝忘机走得极快，蓝曦臣连片衣料都没来得及抓住，那句“不必劳烦三长老”自然也堵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