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
君上又出去了，诺顿得闲，在清殿里四处逛逛。
走到卢基诺房门前的时候，他抑制不住地往里望了一下，又望了一下。
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进去。
一块硕大的缂丝屏风后，就只是一张檀木书桌，一排书柜，和一套带黛色帐幔的窗。蜡烛浮在半空，烛蜡上的火焰不停的变换着色彩。墙上挂着山水图画，边上已经被敲了很多红色的印章。外面看上去全是低矮的建筑，内里倒是高的很，没有一点压抑的感觉。
诺顿盯着火焰看了半天，突然注意到书桌上除了笔砚和堆起来的折书以外，还摆着一块圆玉，用白色和血红色编了花式，流苏垂在了桌角。
他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
正想得入迷，眼前忽然昏暗起来，转过身去，他和走进来的人撞了满怀。
"干什么呢你？"卢基诺揪揪他的脸，"我这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他在心里倒是说：你这十几年看的还不够多吗？
"我错了君上……"诺顿退出去，站在门外低下头。
"没怪你，去给我带些水来。"
"愣着干什么，去啊！""哦。"
"谢天谢地他居然没生气。"诺顿捂着心口，刚才不停跳动的心跳生不绝于耳。
君上还是很随和的……至少这两个月。
二
神蛇的大殿，站着三四位还穿着便服的丞相，殿中央，肥头大耳的一位谢顶男人被押解着，双膝跪地，俯首盯着自己两只胖得可以流油的腿。
卢基诺笑笑："这你们搞不定啊？"
见不回话，卢基诺阖眼，在那人面前踱步，两手缓缓摩擦着。殿里只有布匹捻动的声音。
这是位卖金的富商，上个月刚开始造假纸币。
"赚了多少？"卢基诺提起长袍蹲下，语气平淡。
胖子支吾："就一点点。"
卢基诺冷笑一声，面上是可怖的严肃。他撑起身，手一挥，地上就散下来几根色泽上等的黄金条："说了实话，这些都是你的。"
一旁的几个人急了，可又不敢忤逆这时候的君主，只好眼巴巴地盯着一会儿就会落入脏手的黄金。
"君上，我说的可是实话呀君上！"胖子忽然开始磕头，一副委屈相，一对儿小眼睛拼命地挤着眼泪。
卢基诺看他一眼，收了一根金条："原来是十根，现在是九根。"
胖子还在磕头，只是稍微顿了顿。
"八根。"
"六根。你知道我事情很多。""别……"
"四根。""别别别！我说，我说！"那个富商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黄金在他眼前灰飞烟灭，心里像在被火烧一样痛苦。
卢基诺抬起的手放下。
人最怕的，是失去已经有的东西。
"四百二十两！实话！实话！""你像一只狗你知道吗！？"卢基诺背着他讲话，"孤可以想象你吐着舌头朝那些臭气熏天的钱扑上去，一口一口舔舐的样子。"
他转过身，见那个胖子低头不语，也不愿再多讲什么："你知道规矩，造假币的，至少得是这个数。"说罢，他举起一根手指。那胖子一抬头，欣喜若狂："一年？君上圣明！"
"不，一辈子。"
"剩下的给你们了，钱的数目他报了。"卢基诺走过去拍拍边上那群人的肩膀，"市场上流通的纸币能追回的去追回，这个数目不是很大，对市场影响应该不大。"
卢基诺齐整齐整长袍，人就不见了。
诺顿躲在屏风后，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刚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忽然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捏住了手臂，往里殿里拖："给我倒点水。"
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诺顿的脑瓜子嗡嗡地作响："哎，哎……是。"
水倒过来的时候，卢基诺正倚在床椅上，接过茶杯，叫住了要走开的诺顿："过来，送你个东西。"
桌上的那块碧玉忽然出现在诺顿手里："啊……""好好戴着，它不是翡翠，不是什么稀世珍品，辟邪用的而已。"
诺顿手里抚摸着那块自己见到过的玉石连连称谢，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走吧，休息去吧。""哎，是。"
其实，那块玉本来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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