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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常安轶闻录(下)

雪满长安道1

  (八)

  宁朝二十一年初,金吾卫抓获常安城内西域大智奸细共168人,其中包括宁帝身边的李义,顾丞相私自豢养暗卫,但配合有功,功过相抵。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看着百姓安居乐业,朕这皇位倒也没白坐。”宁帝站在常安酒肆最高楼俯瞰着常安城人来人往的夜市,千盏明灯,光华璀璨,融融如海,若天宫星市。

  顾引夕望着宁帝的背影,脑海中又闪过那些画面,尸骨堆积,血流成河。

  若真如那个人所说,那时的宁帝……

  “顾丞相,我们也下去逛逛吧?”宁帝回头,见走神的顾引夕,提议道。

  星落月沉,鸟鹊低语,顾引夕冒昧地上前握住宁帝的手,宁帝诧异地看向他。

  顾引夕握紧了宁帝的手,“好。”

  宁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顾引夕牵着手走入了灯市,好在他穿着便衣,手下也有眼见地没跟上来,倒也没人认出他们。

  顾引夕攥着手里宁帝的手,炽热而又柔软,分明只是牵了个手,可在他心里却远胜于那晚。

  “顾……兄。”宁帝突然止住了脚步,喊住顾引夕的话一顿,最终改了称呼。

  顾引夕停下脚步,回头看宁帝。

  挂满花灯的架子下灯火氤氲,宁帝的脸在灯火中莹润如绝世瑰玉,黑眸映着流光溢彩,而眼前是纯白色的兔子花灯。

  “我想要这个兔子灯。”宁帝的语气不再是朝堂之上的威严,反而有些柔软和撒娇之意。

  顾引夕失神地看着兔子灯,片刻,问道:“你喜欢兔子?”

  宁帝的笑容瞬间消失,惊愕地看向顾引夕,“你……不记得了?”

  “什么?”

  “我们曾经养过一只兔子,你说……”宁帝顿了顿,“我很像它。”

  顾引夕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继续编织着谎言,“过去很久了,臣……我以为你已经不喜欢了。”说着掏出钱袋给店主。

  店主摘下兔子灯递给二人,宁帝接过,一心便铺在了兔子灯上,走了几步才轻声地说,“一直喜欢的。”

  顾引夕听到了,脑海中闪过兵符上的兔子图案,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就谢谢顾兄了。”宁帝提着兔子灯,照在顾引夕脸上,白光衬得他肤如凝脂,也将他的失神照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发什么呆呀顾兄?”宁帝问道。

  “我叫顾引夕。”顾引夕突然道。

  “我知道啊。”宁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顾引夕苦涩一笑,下一秒却提过兔子灯,走至宁帝面前,一手扶住宁帝的后颈,亲吻上去。

  唇齿相交,宁帝被他吻的呼吸急促了些,脑袋逐渐发昏,兔子灯松了力垂在地上。

  世间嘈杂仿佛在这一瞬间悉数在他们耳畔消失,寂静的世界里唯有对方的呼吸声和深吻时的吮吸声。

  人声鼎沸,不远处的宫中窜起几支烟火,绽放在夜色中,火树银花不夜天。

  (九)

  热闹的春节就这么过去了,宁朝也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不过有一件大事在常安城内传的沸沸扬扬。

  自那日侍郎府的公子比武招亲后,金吾卫中郎将求娶张公子不成反被娶进侍郎府,今日便是二人大婚。

  这是常安城内第一对两位男子的婚姻。

  宁帝既期待又害怕,他怕常安城民怨四起,他虽是皇帝,可他怕辜负百姓的期待,他怕给宁朝招来灾祸的是他。

  “皇上今日不去侍郎府吗?”顾引夕批着宁帝剩下的奏折,望了望殿外越来越深的夜色,又看向瘫在椅子上发呆的宁帝。

  “不去了,不给他们二人平添烦恼了。”宁帝道。

  “烦恼?”

  “我去了他们还得招待我,不是烦恼是什么?”

  “这不像你啊皇上。”

  宁帝笑笑,“怎么?朕变得成熟了,爱卿不开心?”

  顾引夕放下笔,起身走向宁帝,“那不如让臣来招待皇上?”

  宁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以光速逃跑,“你想得美!”

  顾引夕轻而易举地拦腰搂过宁帝压在椅子上,贴在他耳垂轻声道:“皇上也知道臣想得有多美?”

  宁帝一下子便红了脸,叫喊道:“来人!来人!”

  “皇上为了让臣替皇上批奏折不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把人都撤下了,此时叫喊也没人能听见。”

  “你奏折还没批完!”

  “那是你的奏折。”

  顾引夕边说边解下了宁帝的腰带,宁帝半推半就地也就嘴还不依不饶,“朕要治你的罪!”

  “治吧。”

  “嗷呜~凉!”

  “那去床上。”

  (十)

  天空阴霾密布,万千名军士头顶盾牌,在血红的残阳下一拥而入,火焰赤赤,黑色人马的呐喊声令大地撼动。

  硝烟弥漫,满身血污的士兵们殊死拼杀,城门外野兽般的嘶吼响彻常安城。

  转折出现在宁朝二十一年的上巳节,西域大智利用罗浮那操纵常安的百姓,令他们失去自我意识,受大智差遣。

  宁帝失神地坐在宫殿内,撤退了其他人,独自喝着闷酒。

  然而酒也不遂他的意,空了一壶又一壶。

  “来人,再拿些酒来!”宁帝喊道。

  等了半晌也未见有人来,宁帝浑浑噩噩地起身,身后有人扶住了他。

  是顾引夕。

  宁帝当即揪住顾引夕的衣领,“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对不起。”顾引夕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

  “我知道。”

  宁帝苦笑一声,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和你当时说的一样,现在的常安确实快被大智攻下了。朕也确实没什么治国——”

  “你有。”顾引夕打断了他。

  宁帝松了手,呆愣愣地看着顾引夕。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顾引夕再次握住宁帝的手,然而这一次,是冰冷的。

  (十一)

  顾引夕回了丞相府,打开了密室的机关,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密室的布局金碧辉煌,不似平日的密室一般黯淡无光,反而处处充斥着金银,梁上甚至还有飞龙在天的图案。

  这装饰,和宁帝的寝宫一模一样。

  顾引夕坐在富丽堂皇的椅子上,回顾着这些天的见闻。

  他去见了一个云游道士,对方神秘兮兮地戴着面具,手中的拂尘仅剩几根白毛,显得落魄至极。

  他告诉他,他并非穿越,现在的朝代可以归结为一个时空,他之所以来此是因为一年前发生了时空坍缩,而他走错了时空。

  云游道士坐在顾引夕对面,似乎了解一切的眼神透过顾引夕看着什么,“想必善人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顾引夕回想起一年前倒在丞相府门口的黑衣人,摘下面具时,那人分明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

  “那就是你自己,传递‘勿反’信条的人也是你,是你在多个时空里反复修改结局,试图让它回到正轨上。”

  “正轨?”

  道士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把手按在了桌面一只蚂蚁上,“你猜猜,这蚂蚁是死是活?”

  顾引夕摇了摇头,“不知。”

  道士点了点头,没抬手,“未揭开前,你我皆不知这蚂蚁的死活,可在蚂蚁的时空里,它是死是活是定数,而正因为有你我的存在,这蚂蚁的死活在这个时空里才会被定论。”

  顾引夕失神片刻,抬起头看他,“我是谁?”

  “正如看这蚂蚁一样,你我皆是观测者。”

  “可有解法?”顾引夕问道。

  道士神秘地笑了,松了手,未执一言,起身离去。

  顾引夕看见了,桌上没有蚂蚁。

  思绪被拉回,顾引夕望着眼前的金碧辉煌,心里又想起兵符上的兔子图案,他好像明白了。

  原丞相顾引夕对宁帝早已怀有不轨的想法,他把兔子刻在兵符上,造这皇室寝宫,皆不过是想让宁帝活在他的控制下。

  他病态的占有欲让他无法看着宁帝三妻四妾,他想让宁帝成为他一个人的私有物。

  然而未曾想,这会给宁朝带来灭顶之灾。

  于是他突然想到自己身为观测者,或许可以利用时空坍缩重新改写结局,便自私地引发了时空坍缩,把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拉进来,传递“勿反”的警告。

  然而那时的顾引夕没料到,即使他没造反,西域大智也总有机会趁虚而入,所以修改后的顾引夕依旧没能改写结局,于是他再次回到时空坍缩那一刻,把一切告知于他。

  第一次战争在宁朝二十三年,第二次是宁朝二十二年,第三次……是二十一年。

  也许,这便是多次修改命运带来的后果。

  顾引夕失笑。

  (十二)

  “城门快失守了。”城墙上站着两个身形单薄的人,一位穿皇袍,一位着黑衣。

  顾引夕点点头,看着城门外堆积的尸体,身披甲冑的士兵纷纷倒毙在血泊之中,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仍有垂死挣扎之人,艰难地在残肢断臂间爬行,脸上满是血污。

  “投降吧。”宁帝又道。

  顾引夕牵住了宁帝的手,坚定道:“不降。”

  宁帝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凌厉,也不再是柔软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我是罪人。”

  “你不是。”顾引夕看得揪心,松了手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望着苍穹,“再给我半天时间。”

  宁帝回抱住顾引夕,沉默了许久。

  “记住,我叫顾引夕。”顾引夕突然道。

  宁帝的眼泪打湿了顾引夕的黑衣,哽咽地说不出话。

  顾引夕只是安静地紧紧地环抱着他。

  城门外是一片死寂,城门内人人自危,城墙上的二人沉默又紧紧相拥。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宁帝突然问道。

  顾引夕心头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帝。

  其实他很聪明,早就应该猜到了。

  “对不起。”顾引夕道。

  宁帝从顾引夕怀里退出来,擦了擦眼泪,“你跟我说过好几句对不起了,我不想听了。”

  顾引夕无力地抬起手,想替宁帝擦一擦眼泪,却僵在半空。

  宁帝也没动,半晌,顾引夕放下了。

  “以后的路,我会好好走的,我……不会想你的。”宁帝退了几步,道,“记住,我叫宁嗣音。”说完,脸上再次绽放出上元节那日的笑,像那日的烟花一般璀璨。

  而后转身离开。

  顾引夕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喉头的哽咽,捡起地上士兵落下的黑色獠牙面具,望了眼城门外的战场,苍穹上一道白光忽闪而过——

  “我记住了。”

  (十三)

  顾引夕再一次见到宁帝,后者穿着闲散的青色袍子,漫不经心地在后花园往湖里投石子。

  “皇上,顾丞相已告病多日,皇上打算何时登府?”李义谄媚地捧着奏折递给宁帝。

  宁帝接过奏折,看了几眼又丢了回去,“再过几日吧,他会来找朕的。”

  顾引夕贪婪地看着宁帝的脸,这张他亲过捧过摸过的白玉般的脸。

  他当然恨这反复穿梭的时空,讨厌压在自己身上的使命感,厌弃自己观测者的身份。

  可只有在这段时空里,他们相爱。

  爱和被爱的都是他,顾引夕。

  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顾引夕知道,他醒了。

  顾引夕回到丞相府,戴上面具,周围的人消失不见,只消片刻,他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顾引夕”摸了摸袖口的箭,走近他。

  顾引夕迅速起身,扣住“顾引夕”的藏有袖箭的袖口,从怀里掏出一支箭,没等他反应过来时便刺入了对方心口。

  “顾引夕”忍着剧痛欲反击,胸口的箭在血肉之躯来回搅动,眼前这人铁了心地要让他死在当场。

  “可以结束了。”顾引夕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顾引夕”,二人体感相连,刺痛的胸口不知是心还是箭。

  其实第二次修改的顾引夕就应该知道,没有观测者的时空才会回到正轨上。

  可他贪心,想好好活一次,想和皇室寝宫的那人一起开创太平盛世。

  还天真地幻想,二人一起养一只兔子。

  他想养两只兔子。

  (十四)

  “皇上!顾丞相……顾丞相被人刺杀在丞相府门口了!”李义慌慌张张地奔至宁嗣音面前。

  宁嗣音剪花枝的手一颤,许久才开口,“命许垚去查。”

  “大理寺卿一早便去了丞相府,但需要皇上下令才可搜查。”

  “传朕口谕,彻查此案。”

  “是。”

  李义退下后,宁嗣音手中脱了力,剪刀掉在地上,发出尖锐剌耳的声响。

  与此同时掉落的,还有一滴无声的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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