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灯、舞狮子、烟火漫天……这些我都未曾见过。我对它们表现出一副好奇又赞叹的模样，时不时还撒开了将军的手，自顾自地鼓起掌来。

“你们西垣……没有上元节吗？”

我晃着脑袋，“没有。在我们西垣，日日都是新的开始，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他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自然了，“元宵呢？这你也没吃过吗？”

我继续摇头，口中含着将军刚给我买的糖葫芦。甜蜜在嘴里化开，而我看着将军充满心疼的表情笑得灿烂。

没吃过元宵就很可怜吗？干嘛皱着眉头。

可将军很是在意我没有偏过元宵一事。他引我来到一处小摊，按着我的肩命我坐下，随后，一碗腾着热气的白色圆丸呈在我眼前。

“吃吧，”他将那瓷碗往我跟前推了推，“上元节不止这一次，你未必要哭得伤怀。你既来到京都，便该安心养伤，我事事都会满足你的。”

这话怎听得如此别扭？将军不会是误会了我吧？他也觉得我方才在府里的大哭是因为错过了上元节吗？

我无暇顾及将军的想法了，只感这白色圆丸实在好吃，比糖葫芦还要甜，还要糯。

罢了，爱怎么误会便怎么误会吧。

将军则默不作声地在我一侧，他剑眉星目，此时眼中只有我一人。

“将军怎么不吃？”

“吃过了。”

“是在宫中吃的吗？”

京都今夜一片灯火阑珊，将军在欢笑声中缓缓点头，不言半字。

我单手撑着脑袋，嘴里塞满了圆丸，口齿不清地问将军:“不是说，宫中宴席非常重要吗？怎么将军今日回来这么早。”

而他也是个直肠子，不懂遮掩，有什么便说什么:“把你一人留在家中，是我大意。”

我倏地瞪大了双眼，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将军，而他一脸淡然。

将军专门为我一人而归府的吗？

还未缓过神来，我便察觉头上盘起的青丝有些散落，好像有什么钗子被拔掉了……我慌乱地用手去摸，却碰到了一道冰凉。

似乎是一支玉簪。

我不明所以:“将军……这，这是什么？”

“红色太艳，金钗太俗，虽衬你，但不要适合你。还是玉簪温婉些。”他说罢，便将我头上的那些钗子一并收在自己宽大的袖子中。

“那这簪子哪来的？”

“你只管戴着便是了。”

不知为何，我手里触着那支冰冷的玉簪，脸上却燥热，忍不住内心的悸动。

“那我也有样东西要赠予将军，不过，只是拜托将军帮忙保管噢！”

……

回到府中，多喜急匆匆迎上来，替我打掉披肩上的白雪，她语气焦急:“姑娘去得真久，真怕您又旧伤复发。”

“不打紧的。”我边说着，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糖葫芦呈到多喜眼前。

我看她眼角的笑意渐渐变浓，脸上是挂不住的惊喜。

“姑娘，这……这是给我的吗？”我听她问。

我点点头:“嗯!这玩意儿好吃，在嘴中甜蜜蜜的。每每咬一口，我便想到了多喜你。你待我这般好，我也要待你好些。”

说完我便朝她笑着。

多喜却低了脑袋，声音沉闷:“姑娘哪的话……您是主子，多喜不过一名女婢，待您自是要好的。”

可在我们西垣，我们从无主仆之分。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所以，我很不理解中原，不明白为什么会让有些人过得如牲畜般，大喝大斥，甚至大打出手，讲究尊卑有别。

吾等皆为芸芸众生，何来云泥之别。

在这一刻，我又忽然想到将军。初见他时，他便是如神一般，降临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而我，却卑微入骨，盘曲在地，愣愣地望着他。

好像……这便是云泥之别。

我抬眼，目光投向主院里亮堂堂的书屋，白银的光照了一地，那是来自银钩儿，也是来自他所在之处。

俺是作者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