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祝重逢的我们新年都要事事如意

简繁毫无目的地逆着人群往外跑，一路上磕磕绊绊，撞到了不少人。她只是很仓促地说了一声“抱歉”，没等给人反应，又接着往前跑。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但她确实不希望自己这么不堪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脸上的巴掌印还热辣辣的，像是把她的自尊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刀一刀切碎。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恍惚，她现在只想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空间里。

所有人的笑容都是虚伪的，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看简家骄傲的资本从神坛上退下来的样子。

“你知道简家那个千金吗？”

“谁不知道，她不就是高考落榜那个吗？”

“对啊，才考了三百多分，答题卡放在地上我随便踩踩都比她高吧？”

“她爸爸供了很多钱给她读书呢，结果连大学都没考上！”

“听说出成绩那天她爸爸发了很大的火呢！”

“也难怪，毕竟花了这么多钱才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她爸还炫耀呢！说他女儿能肯定上个好大学！”

“切！”

……

差点忘了，神坛是不能退下来的，神坛只能摔下来。

她突然好想段京辞，好想那个不管遇见多大风浪都会无畏站在她身前的段京辞。

妈妈，阿繁好想你啊。

阿繁好想你的温柔啊。

阿繁好想抱抱你。

真的好想抱抱妈妈。

“简繁？”突然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简繁赶紧伸手擦眼角的泪水，狼狈得像是路边被随手遗弃的小猫。

见她没有反应，那人又叫了一次。“简繁？”

简繁勉强挤出笑容，转头那一刻却愣住了。

“简繁！好久不见啊，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张晚意扯下口罩，唇角勾起，满眼惊喜地看着她。伴着如碧波般清澈的双眸，慢慢地在她周围洋溢着温馨。

这对于那时的简繁来说，无疑是雾霾中的一缕阳光。

就跟高中时候一样，他从光中走来，抱着她从黑暗中离开。

“学……学长，好久不见。”光里的少年突然走到她跟前，换谁都会有些无措。

“你在这边工作吗？”

“额……嗯，我在这边开了个小酒吧。”

“不错啊！”张晚意微微俯身，伸手顺了顺简繁被吹乱的头发，“小姑娘现在都有本事了啊！”

小姑娘。明明才比我大三岁。

可听到这个称呼，简繁还是灿灿地笑了。

“学长到这边跨年吗？”

“噢，我在枫实拍戏，枫实那边没什么酒店订，我想着来这边看看。”张晚意说到这，简繁才留意到他还拎着个行李箱。

北桉只有跨年和“午夜场”是最聚拢游客的，因此别说酒店，跨年的时候连海边的客栈都已经被提前一个月预定完了。

“所以我现在还在碰碰运气嘛……”说这话的时候张晚意压根就没有底气，他也没想到跨年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学长的助理呢？没和你在一块吗？”

“他原本是和我一起过来的，家里出了点事，就我自己来了。”

简繁点点头，“那他没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吗？”

“他可能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张晚意尴尬地挠挠头，笑道。

简繁扬眉，低头陷入沉思，像是在给张晚意想办法。酒店啥的肯定是不行了，现在就要想想有什么地方是能空出一个房间来给他。

空出一个房间……

简繁勐地抬头，想到自己的公寓好像是有两个卧室的，只是另一个……也算不上是脏乱差吧。

“学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腾出一个卧室给你。”

“会打扰到你和你的家人吗？”

“我自己住，不会的，况且你也找不到住的地方了，都这么晚了。”

张晚意抿抿唇，好像只能这样了。简繁带着他打车回家，路上他还不忘给助理打电话报平安。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简繁才敢盯着他认真看。一头稍稍凌乱的碎发，头顶上还有几根叛逆的毛不听从大部队的指挥，翘得高高的。脸庞棱廓分明，在恍恍的路灯衬托下像是在发光，让人移不开眼。和助理通电话的时候，笑容暖暖的，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

和高中时期的学长一样，简繁不经意间笑了。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张晚意见便利店还开着，就进去买了一大盒牛奶和一罐速溶咖啡粉。简繁想着可能是个人爱好吧，就没好问。

回到家后，简繁正想把楼上的自己东西搬下来，让张晚意住到上面去。张晚意环顾了一下公寓布局，问道：“这不是你的房间吗？我住了你住哪？”

“没事你住上面嘛，我睡沙发都可以。”简繁倒是显得无所谓。

“不行，哪有让女孩子睡沙发的道理。”张晚意摁住自己的行李箱不让她搬，又指了指客厅后面的门，“这个不是卧室吗？”

简繁有些难堪地抿了抿嘴，然后打开了门。

里面看着像是一个工作室，两个棉质人体模特立在正中间，一个被穿戴了一条蓬松的的婚纱，料子看着都是几层几层叠上去的，被绣上了针花，点缀着珠串，后面还绑着一个蝴蝶结；另一个就只是披了件半坎的布料，应该还是初品。满地的针线和散落的珠子，地上还东一块西一块地堆积着布料，还有一些塑料打包袋子。

所以简繁没打算让他住这的原因就是太乱了，她自己压根就没打算收，不然就不会在搬家收拾之后还是乱糟糟的了。

“这样，要不你先睡我的房间，等明天我给你买张新床，行吗？”

“我睡沙发就行了。”

“没事你就睡我床嘛，反正我也睡不着，睡哪都是在看电影。”

张晚意半信半疑：“真的？”

“我们酒吧平时都是通宵营业，生物钟早就习惯了。”

张晚意这才答应下来，扫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卧室，打算先把东西收整起来。简繁本想留着自己收拾，看他这么执着，简繁只好跟着一块收拾。

待到张晚意洗完澡上楼已经过零点了，简繁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准备看电影消遣。这时候她才留意到手机里42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苏新皓的。

光顾着招待学长，把这家伙给忘了。

「繁姐，你去哪买喝的了？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繁姐，囡囡他们走了，你回来了吗？」

「繁姐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

「繁姐你看见了就给我回个电话」

「繁姐？怎么不接电话？」

「你是遇到危险了吗？」

「繁姐？」

「？？？」

……

简繁提着一口气，连忙回了个电话给苏新皓。“喂？小苏？”

那边的少年气喘吁吁，说话却很是流畅：“繁姐？你怎么了？没事吧？你在哪？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去找你！”

“不用了，我很安全。只是刚刚有点事情没看电话，抱歉啊！”简繁耐下性子来安抚他。小苏的性格她可太了解了，再晚点回电话，他都可以去警局报案了。“囡囡呢？他们回去了吗？”

那头突然静下来，语气带点说不出的难过：“他们回去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你放心吧，我在家呢。”

“嗯，那就好。”

简繁道一声“谢谢”正打算挂电话，苏新皓突然叫住了她。

“繁姐。”

“嗯？”

“新年快乐。”

情绪好像很低落。但简繁听到楼上“啪嗒”把灯关了，怕吵到张晚意，说完“你也是”就把挂断了电话。

门外，少年看着地毯上的男士皮鞋，驻足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