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走在钢丝上的人

募捐会如期而至，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紧张筹备着，张泽禹还叫来了他的同学，张极和穆祉丞。这会儿时间还早，但大家已经开始布置起来了。

不过要说最认真的，就数胡子哥了。

平时穿惯花衬衫的他给自己找了件墨绿色西装外套，虽然已经起球发黄了，但是还是被他熨烫地整整齐齐。他还向苏新皓借了一条领带，墨绿的外套配深红的领带，看起来还是有点滑稽的。

“可以啊哥，还搞了发胶。”左航出后厨看到他这严肃样儿，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胡子哥作势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还耍帅般的摸了摸头发。

简繁被他的样子逗乐了，“看得出来您年轻的时候挺帅的。”

“那还用说？想当年啊，我可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正好苏新皓从后厨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的感冒灵。简繁没在意，随口问了一句:“你那领带应该挺贵的。”她之前看过这个牌子，里面的很多服饰都是要定制的。

“这是我妈给我的成年礼物，现在贬值了。”苏新皓说着，把杯子往她嘴边送，“把药吃了，头就没那么难受了。小心有点烫。”

简繁当时正带着手套搅蛋清，也没想那么多，就由着苏新皓喂她喝药。当事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旁边的家伙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

杨琳帆带头起哄:“你俩这是……有情况啊？！”

胡子哥也开始添油加醋:“我那天还看到他俩去炊茶铺吃午饭呢！”

“你俩偷偷出去吃午饭不带上我？太不厚道了吧？”左航坐不住了。

苏新皓头都没转一下，一脸严肃地给简繁喂药，“你放心，光明正大地出去也没打算带上你，你好好干活吧。”

左航只想给他翻一个白眼，他这样子真的是有些欠揍。但是毕竟小苏是大哥嘛，他也不敢真的当面打他一顿。

“不是，你们误会了。”简繁推开了苏新皓的手，“小苏只是看我带手套不方便拿杯子而已。”

苏新皓神色稍愣，举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杯子被放在了桌子上，“有点烫，你待会儿再喝吧。”说罢便走回了后厨。

“哟哟哟，不简单啊！”杨琳帆扬眉，嘴角弯起弧度，不怀好意地走向吧台。

“别乱说啊！警告你。”

“啥叫乱说，这很明显是你不给他名分吃醋啊！”杨琳帆顺了一瓶威士忌，撬开安全盖就“咕噜咕噜”地往下灌，“其实你俩要是在一块也蛮好的……”

“你再说我扣你酒钱了。”

“啧啧啧，你个老板怎么那么抠搜呢？！动不动就扣钱……”杨琳帆骂骂咧咧地上舞台调试设备。

一切都准备就绪，客人也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这条街的常住民基本都吃过锡纸烫下的厨，所以一看门口挂着的立牌，或多或少，纷纷捐钱了。

街尾服装店的老板娘艾马仕捐了三百块钱，还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帆布娃娃拿了出来，吩咐简爷一定要亲手交给小姑娘；

胡子哥的老婆平时喜怒无常的，但还是捐了五百块，前提是以后胡子哥来喝酒简繁不会给他放这么多冰块；

巷子口的包租婆是一个很讨厌吵闹的人，她只是在门口把一千块给了胡子哥，还整理了一些她儿子小时候的衣服，说别苦了孩子，酒都没喝一杯，就嚷嚷着要回去睡美容觉了；

包租婆的租客程序猿也捐了三百块，平时机械般作息的他难得在酒吧疯了一晚，还炫了两杯鸡尾，虽然度数很低，但是对于他来说足以成为夜晚的兴奋剂了；

饭店里和锡纸烫交班的花臂男，虎背熊腰的，还是和和气气地捐了两百块，点了一杯威士忌酸，倚在门口听了会儿杨梅唱歌，也离开了；

……

“午夜场”的人们日子其实过得都不算好，他们只是借一个繁华的地带，安住自己落寞的灵魂。他们想找到自己的归宿，“午夜场”只是他们歇脚的地方。有些人拿了资本可以稍稍地享受生活，有些人到现在还是欠着房东的租费。“午夜场”把欢乐带给人们，把空虚留给自己。

这是简繁对“午夜场”最大的感悟。

但是酒吧里，形形色色进来了很多人，即使自己可能也在困境中，但他们还是愿意拉这对父女一把。

他们的微不足道，就是锡纸烫俩父女的光。

“简爷！来杯莫吉托呗！”

“简爷！我的蓝色夏威夷能不能少点冰?”

“简爷，我这有一些儿童读物，你看看你们收不收?”

“简爷！你们这个活动进行到什么时候啊？我后天才发工资，后天给行不行啊？”

“简爷，这是我的，这是我女朋友的。她吃过锡纸烫的绝活，特喜欢！”

简单却有力量的话，慢慢汇聚。

简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禁有些感慨。直到酒吧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姓简?”是那天那个戴口罩的男生，蔡小葵。

“您找我?”

“我知道你，我打听过她是在简爷手下干活，说的应该是你吧?”他取下了口罩，摘下帽子。在暖黄的灯光下，简繁才看清他的五官轮廓。

深邃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起初她还有些怀疑，但是看到男生身上不廉的休闲服后，一下子就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蔡徐坤，那个留学归来的音乐才子。论流量和热量，让很多艺人自愧不如。但是奇怪的是，简繁好像从来没有听过杨琳帆唱过他的歌。按理来说他这么红，多多少少应该都会涉及。

“我真的认识杨梅，”无奈于如何解释，蔡徐坤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她的真名叫杨琳帆。”

简繁摇着的雪克壶停了停，她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男生，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招呼苏新皓道:“把你杨姐叫下来，让张泽禹上去顶班。”

杨琳帆正唱着一首《走钢索的人》，爵士风格让整个酒吧沉浸在复古的氛围里，她也是在上面摇头晃脑的，握着麦的手轻轻地打着节拍。或许是害怕打断这种浪漫，苏新皓一直到她唱完整首歌，才悠悠地叫她下来，让张泽禹去替她，尽量不打破这种沉醉。

杨琳帆也是从见到蔡徐坤那一刻脸色开始变的。

简繁很了解杨琳帆，她平时就是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人。她之前交过的男朋友，最长一个月，最短俩天就分了，除了当晚唱一些悲情的歌，睡一觉，杨琳帆就和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了。只要不影响她唱歌睡觉，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所以此刻的杨琳帆面如死灰，一定是瞒着什么事情。

简繁并不好奇，她只是示意他们在二楼走廊聊，免得打扰一楼的捐募会。这一面见下来怎么都得吵一架，不然杨琳帆先前也不会装作不认识。

蔡徐坤?

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