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抉择（下）

日出东方，乃终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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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博将这一份进退两难的抉择交到唐三手里时，唐三第一次犯了难，室内烟雾缭绕，桌子上的茶还腾着热气，品相上佳的紫檀木桌被打磨的光亮。

　　独孤博将那份文件翻来覆去看着，只听见“沙沙”的翻页声，却找不出那份文件的半分虚假来，唯一值得二人怀疑的时间，却在不是两个人能轻松插手的地方。

　　过不了几日就要到冬至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见到第一场初雪，都说冬天最是难熬，白雪无声，落在人的身上却都是无声的最后一根稻草。

　　院长办公室的窗子半开着，窗棂上绑着上回七怪团聚时，马红俊带来的风铃，此刻尚且迎着风高声唱着，好像是下课了，校园里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嬉闹声。

　　唐三手指摩挲着桌面，没有回答独孤博，岐梦消失在时间数年，能解开其毒的人早就离世，他张张嘴，半晌才道一句。

　　“你知道即便是你我二人练手都不能保证他能活下来，仅仅是延续寿命都够呛……更何况雪夜大帝的消息并没有公开吧。”

　　独孤博与皇家相处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唐三未曾说完的半句话，嘴里的茶越喝越苦涩，到最后竟是只剩下了浓浓的苦味。

　　“确实不曾……在这个紧要关头若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去，不能保证舆论会被掀起怎么样的后果，没有人敢去赌。”独孤博扬起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一时不知道究竟是心里的无奈更苦，还是茶的苦味更浓郁些。

　　“你可知道我若是选择了帮你，而雪夜大帝却因我而死，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上军事法庭的事情了，只怕是我这个脑袋都要给他老人家陪葬。”唐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着，皱着眉将那盏茶推得远了些，然后目光放在了那一碟碟精致的糕点上。

　　到底是忘年交，独孤博看了一眼唐三又看了一眼摆在自己面前的糕点，默不作声将糕点推到了唐三面前，接着他的话道：“这不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顶着嘛，你放心，我绝对死在你前面。”

　　唐三吃着绿豆糕，头也不抬回答道：“可别，咱俩半斤八两，要说先死也是我先死，毕竟还有逃脱责任一罪。

　　弗兰德恰时推开了门，见到两个人都皱着眉苦大仇深，唐三用筷子怼着碟子里的糕点，独孤博一脸惆怅看着茶盏，弗兰德推开门的动作定格在了原地。

　　“小三啊，听独孤前辈说你要请几天假，我刚刚已经把消息通知下去了。”

　　“那我先谢过院长大人了，没办法，事发突然。”唐三放下手中的竹筷，站了起来。

　　他和独孤博二人心知肚明，在刚刚的一问一答之间就已经将唐三的选择掰开来谈了，事实上独孤博所言不错，雪夜大帝的在世，从一定程度上意味着唐三的处境尚且安全，更何况……

　　他还需要向天斗皇室借点东西，眼下这一次雪夜大帝毒发即将身亡就是一次再好不过的机会。若是成功了那便是功成名就，胸前的徽章又多一枚，倘若失败了，也不过是提早面对自己的命运罢了。

　　弗兰德虽然不知道二人究竟聊了些什么，但从他们面上的表情便知道绝非简单事，怕又是凶多吉少，弗兰德只是有些遗憾，如果这事来得再晚些，唐三怕是能跟自己的老师碰上面了。

　　“对了，这一个月都没等到老师，还是有些遗憾的，难道有了休闲的时间，还麻烦院长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声好，顺便把这个玉也交给老师吧。”唐三拿出了一个被金丝细线包裹着的小盒子，红绒的品质晒在光下看上略有些金光。

　　“行。”

　　弗兰德痛快接过去，看着已经身姿挺拔的唐三和独孤博逐渐远去，只觉得自己颇有一种英雄迟暮之感，虽然自己并非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并没有迟暮。

　　风铃依旧迎风作响，弗兰德多看了几眼，才将它小心翼翼取下来，放进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嘴里好嘟囔着“小没良心，亏我还挂出来，本以为还会回忆一下从前呢……”

　　没有人知道故人何时才能归来，就好像这风铃一般，又好像是挂在院长办公室里，那唯一一张众人的合影，说着说着，弗兰德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直接坐在了那把老旧的藤椅上。

　　“人老了啊，就是多愁善感……”弗兰德晃晃悠悠摇着，慢慢等待夕阳到来，太阳喝了酒，跌跌撞撞落下，天空红了半边，湖水像是天的另一半，倒映着半红的天空。

　　唐三什么都不曾收拾跟着独孤博就出了史莱克学院，直奔着都城而去，马车太慢，雪夜大帝生命就好像是压在两个人心头的一把利刃，此刻这把刃已经入木，若是三分深，届时一切都将无力回天。

　　“听弗兰德的意思是你老师好像要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等到见了他再跟我走。”独孤博找的是一位精神体为鸟类的天斗皇室的侍从，这样一来倒是减少了两人不小的压力。

　　“这不是怕嘛，自从成年后入了军队就没机会回去过，后来回去了也因为种种原因和老师他老人家碰不上面，这不是怕见了面后就不想走了……”唐三说着，还掏出来了一盒糕点，看样式明显是他刚刚从弗兰德办公室顺的。

　　“绿豆糕……我还以为那位贪财的院长大人不会吃这么廉价的糕点呢……”独孤博凑过去看了一眼糕点盒子上的字样，独孤博所言不差，那盒糕点外表装用着不值钱的塑料，里面随意用袋子装着，一眼就知道不值多少钱，和弗兰德那大气的办公室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糕点廉价，过往的记忆可不廉价，自打我们分到五湖四海后再难团聚了，除了蓉蓉因为宗门就在史莱克附近，所以干脆留在了白塔外，大家都各奔东西了。”

　　“想当初史莱克学院还在小村子里时，院长经常带着我们出去偷吃，虽然老师的伙食已经很好了。”似乎是提到了美好的事物，唐三看上去温柔几分，到底是少年，却被现实压榨的成为一个应当顶天立地之人。

　　“弗兰德可是一向以抠门出了名的，他还会带你们偷吃？”独孤博显然也没想到，看上去有些意外。

　　“怎么不能，人心是肉做的，又不是钢铁，大概是看我们苦了吧，所以总想带我们吃点甜食。”唐三将那盒廉价的绿豆糕看得紧，见独孤博还想拿一块，嘴角抽搐着打掉了那只手，然后将糕点通通收了起来。

　　“今天能到不？”唐三望着不断掠过的景色，问道。

　　“事态紧急，不眠不休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过不了多久就入夜了，你到时候好好歇会，到了后我叫你，岐梦可不是普通的毒啊，只怕是压制了都会要了你半条命。”

　　独孤博说着，将一把手枪塞到唐三的手中。

　　“拿着吧，防身，免得有人要拦我们。”

　　“还有人敢拦你？”唐三听了后，多了几分好奇，以独孤博的实力，算得上天斗帝国内数一数二的哨兵了。

　　“怎么不敢，雪夜大帝将死，新皇当立，这个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你我都要小心着点才是。”说着，独孤博将手上的手枪拔了枪栓。

　　“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