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与天斗，天道有轮回

　　最终夏宇没能醒过来。

　　灸舞眼睁睁的看着夏宇的身体化为星光四散而去。

　　如果不是最后残留的魂魄被鬼凤用魔魂强行留下，或许灸舞在那个时候就疯了。

　　灸舞在时空之门里找到了一丝钴时空的痕迹，刚刚确定了时空坐标，修就醒了过来。

　　但，忘记一切的修让灸舞有些无力。

　　修的眼里有少年人的欣欣向荣，有无知者的无畏无惧。

　　而这一切，灸舞都不敢多看一眼。

　　于是，他编织了一个谎言，他说他要带修去散心，去其他的时空旅游。

　　他带着修来到钴时空，为了能最大程度的利用钴时空的规则，他不得不用呼延觉罗修的身躯创造出了一个属于钴时空的修的分身——一个年幼的修。

　　他将修留在了史莱克学院的后山上，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火焰和他说过，史莱克学院有着大气运，或许会和唐三有关。

　　他已经失去的太多了，铁时空没有能量再提供给他了，他需要在一个新的地方，给他点时间喘口气。

　　他能付出的本就不多，也就是残余的生命了。

　　如果。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找不到办法拯救铁时空，至少修还能用新的身体从这个世界里活下去，那样，铁时空也不全是完全毁灭吧。

　　可老天还是垂怜他的，让他找到了一个蕴含着极其浓厚的能量的地方。

　　那是星斗森林的最深处，一潭泉水。

　　在那里，他见到了两个庞然大物，两只凶兽，泰坦巨猿和天青牛蟒。

　　或许全盛时期的灸舞完全不会惧怕这两只十万年魂兽，但是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认定自己没有胜算。

　　无能为力的愤怒和遗憾喷薄而出，灸舞不知道挣扎是否还有意义。

　　这一且的转变，都在他释放出九五至尊令后，原本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天青牛蟒突然一声长啸，竟然从泉水中腾起，绕着灸舞转了一圈后在匍匐在了地上。

　　古籍中记载，钴时空是和铁时空距离最近的时空，在钴时空脱离十三时空前，铁时空的异能行者曾经到过这里，寻求那些“神”的帮助。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铁时空的盟主收服了还是十年魂兽的天青牛蟒。

　　天青牛蟒一直在等九五至尊令的出现，久到它几乎认为再也见不到的时候，灸舞拿了出来。

　　原来如此，灸舞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原来在那么久之前，铁时空的第一任盟主就在冥冥之中给后人留了一丝希望。

　　……………

　　修被弗兰德带回史莱克学院的五年里，灸舞一个人在星斗森林的最深处被两头凶兽护着闭关了很久很久。

　　依赖于星斗森林的的生命之泉，灸舞硬生生的将一身异能毁去，一切从头开始。

　　那本晦涩难懂的禁书，他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只为了从中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第一点，他必须让自己遵守这个时空的规则。

　　他所能依仗五万点异能，他从小经历过多少苦楚才修炼至此的异能，现在成了他的累赘，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存在异能。那时，他甚至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放弃。

　　异能修炼不易，想要废除也不会简单，洗骨伐髓也不过如此。但这些对灸舞来说，都不是问题。只要有机会，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整整六个月，等到身体内不再有异能流淌的痕迹时，灸舞已经入定了六个月。

　　苍白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天青牛蟒用身体圈着灸舞，见他醒来，轻轻的哼了哼。

　　灸舞摸了摸它的鳞片，轻声问道：“从我体内分离出来的能量处理好了吗？”

　　他没有时间再去从头修炼魂力了，他只能拜托天青牛蟒在他分离异能的时候尽可能的把分离出来的能量聚集起来，然后帮忙转化成魂力。

　　但是他现在太虚弱了，就连呼吸都牵动的身体疼得发抖，如果突如其来的接受如此磅礴的魂力，且不说会不会和他的身体产生排异反应，但就是巨大力量的冲击够足够让他直接被撕碎。

　　“不行。”天青牛蟒死活不肯将转换好的魂力传送给现在的灸舞，灸舞现在是疯了，只顾着一心追求速度却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没有时间了。”灸舞抚摸着天青牛蟒的鳞片，轻声说道。

　　天青牛蟒的体积巨大，它蜷起身子将灸舞放在自己最柔软的肚皮上，小心翼翼的护着，虽然这个少年不知道和当初的主人隔了多少辈分，但不妨碍它要守护这个少年。

　　“你现在的状态别说灌输魂力了，再这么下去你活不了多长时间了。”透过灸舞的身体，天青牛蟒仿佛能看到自己主人的身影。

　　一样的疯狂和倔强。

　　缓缓的叹了口气，天青牛蟒甩了一下尾巴表示自己的烦躁：“你想完全融入这个世界，想接纳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你必须舍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

　　舍去灸亣镸荖舞的身体吗？连这个都舍弃了，那他还是铁时空的盟主嘛？

　　灸舞只犹豫了一分钟就做出了选择，如果他都犹豫了，那他对修做的事真的就太过分了。

　　他强制了修做出了选择，那他也要接受这个选择。

　　“你真的太疯狂了。”

　　灸舞做了决定后一秒都没有犹豫就跳进了生命之泉，打破这身枷锁才能换取新生。

　　又是六个月过去，从生命之泉爬出来的少年更加青涩，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摆脱了以往的人命危浅。

　　他再次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或者说，他再次有了付出的成本。

　　作为灸舞盟主的一生很短。

　　在生命之泉的深处，灸舞无视躯体的溃散和重塑，在漫长的时间里回顾自己的一生。

　　年少继位，即使天赋极高他也无法弥补年龄太小的缺点，外界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不得不为了力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少年盟主风光无限，但是高位之上的他背负了整个时空的命运。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会为了这个责任付出自己的一切，这是所有人对还年幼他灌输的思想，所以第一次消耗生命力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他将自己和时空防护罩联系在了一起。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他的生命被他自己一点点消耗。

　　可是。

　　就算新生，他好像也没有太多选择，生命是他唯一能轻易放弃的东西，短短两次的人生就像是一场交易，期盼着自己的付出能让铁时空取得一线生机。

　　“你想好了？”天青牛蟒看着缩小了一圈的少年，略显幼稚的脸庞有着超出成年人的稳重和决绝。

　　“早就想清楚了啊。”

　　灸舞的声音也变得稚嫩了几分，却延时不住语气中的落寞。

　　原本就属于他的能量重新进入体内却引起了强烈的排异反应，不管是能量还是身体都发生了变化，陌生但需要相互磨合，直到相处融洽。

　　一口血污喷洒而出，灸舞睁开紧闭了很久的双眼，抬头看着朦胧的星空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终于是跨过了鬼门关得到了新生。

　　而时间至此刻已经过去了两年半。

　　………………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神，但是和灸舞所要寻找的神有些区别。

　　当他了解到这个世界只要魂力修炼到百级时就能突破为神时的确恍惚了一瞬，他完全可以继续耗费生命力去换取足够的力量。

　　但这个想法被青天牛蟒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先不说铁时空的封印能不能拖到他百级成神的时候，单就说他现在的身体，虽然尽可能的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定，但融了所有的异能后他的魂力勉强停在了八十九级，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

　　没有人可以直接一跃成神，就算以生命为代价也不行，就算是灸舞也不行。

　　八十九级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灸舞比谁都清楚。

　　“现在的神也并不是你口中初代的异世者，他们只是触摸到了初代神明残留下来的一丝天机而已，就算你百级成神也不一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灸舞听出了弦外之意，百级成神的确有机会接触到神迹，这就足够了。

　　“我必定无法成神，但是一定有人可以。”

　　的确是有人，仿佛是想要应证灸舞的想法，原本外出游历的小舞第一次回到星斗森林的深处。

　　灸舞能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身上沾染这个世界最独特的气运。

　　每个世界的每个时期都会出现一个气运之子，他将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比如铁时空当年的夏天，终极铁克人。

　　比如小舞口中说的，唐三。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灸舞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修，但是修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此刻只能分开。

　　面前的路有很多。

　　但，灸舞不知道那一条路能拯救铁时空。只能把所有有可能的道路都走一遍，他太过于渺小，他必须有所助力。

　　他做了一个大胆又可怕的决定，他要复活一些人。

　　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引起了天青牛蟒的强烈反对，甚至于天青牛蟒第一次对灸舞出现了敌意。

　　任何死而复生的方法都是违背世间规律的，背天道而行，终会万劫不复，甚至会拉这个世界一起陪葬。它从这里生活了数十万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有人对这里产生威胁。

　　“我不会偷窃这个世界原有的气运，你已经帮助我良多，我十分感激。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灸舞的执着一次次打破天青牛蟒的认知，最终它妥协了，潜入生命之泉的底部，从生命树的根部挖掘了一小块根系。

　　它只能尽可能的保证，灸舞所要做的不要那么大逆不道……

　　生命树可以赋予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位子民活下去的力量，用它作为代替品，或许会减少一些阻力。

　　灸舞接过那和他手臂一样大小的根系，万分感谢。

　　如果天青牛蟒阻拦，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参天大树密布，从天空往下看，郁郁葱葱遮挡住视线，完全看不到瘦小的身影跪坐在泉水边，虔诚的将一把刻刀握紧。

　　灸舞拿着用天青牛蟒身上最坚硬的鳞片做成的刻刀，耗费了半年的时间，一点点的雕刻，最终将生命树这点根系雕刻成了七十九个拇指大小的偶身。

　　那把一直未离身的刻刀样子古怪，手柄的尾部有尖锐的刺针深深地埋入灸舞的右手手腕，即使有布带将右手手包裹但依旧有鲜血向外渗出。从外观来看，仿佛刻刀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

　　那刻刀上复杂诡异的图文泛着古怪的暗红色，是从灸舞身体里流出来的心血。

　　拇指大小的偶身，五官空白，七十九个偶身一模一样排成一片，非常邪性。

　　而每个偶身的背后，血字雕刻着它们的名字。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最后一笔写完，灸舞苍白着脸色昏死过去，右手的刻刀终于从手中脱离。

　　而一直躲在生命之泉不肯露面的天青牛蟒烦躁的摆动着身体，还是帮灸舞将这些偶身埋在生命树的根系之间温养了九九八十一天。

　　可就连昏迷，灸舞都不敢昏迷太久，他在地狱的边缘挣扎着醒过来，他还有太多事情没做，不能死。

　　等到偶身重新出泉水之时，灸舞站在岸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从不后悔，哪怕只剩下几年的寿命。

　　他要笑着欢迎第一个重新醒来的伙伴，但……

　　“好久不见啊，小盟主。”

　　第一个醒来的不是夏宇，是鬼凤。

　　一刹那，灸舞的脸色死灰，身体摇摇欲坠。

　　他付出了他能够付出的所有，为什么得到的却强差人意。

　　“别担心小盟主，夏宇只是太累了，他还在，过段时间就会醒过来。”

　　鬼凤笑着挑了一下半长的头发，伸手扶住强弩之末的灸舞，将自己的能量输送给他。

　　“我不需要你的能量，你帮我们塑造的身体我很喜欢，这就够了。”

　　鬼凤在夏宇献祭时没有选择脱离回归魔界，而是用自己的一半魔魂护住了夏宇，他们没有真的死亡，只是肉体无法再使用了。

　　这次灸舞为他们塑造了最完美的偶身，他不得不认领了这份情谊。

　　还好，还好，灸舞露出来一个浅浅的微笑。

　　真的就这么顺利吗？

　　天晴日明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阴云密布，天雷轰鸣。

　　天道降下惩罚，想把不遵守时间规则的人劈的灰飞烟灭才好。

　　劈落而下的天雷被鬼凤接下，没伤到灸舞分毫。

　　“我可是魔，这个天道奈何不了我。”鬼凤拍拍手，笑着看有些惊讶的灸舞。

　　但当他看见其余的人偶的时候，面色变的凝重，咬了咬牙。

　　“不能在这里弄这些，我挡得住一次，挡不住十次百次，你终归是帮了我，我得还了这份人情。”

　　鬼凤不顾刚刚苏醒，魔魂还不稳定，硬生生撕开了一片空间。

　　他说，这片空间是他的栖息之地，可以帮助灸舞做一些违逆天道的事情。

　　“不用感动，我可是魔，天生喜欢和老天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