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灸舞的选择

　　唐三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运。

　　这是当初灸舞在总盟得到的答案。

　　眼看着十二时空一个接着一个的沦陷，眼看着虚空战场即将战败，灸舞也曾闯进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对着那些依旧稳坐在高台之上的十二长位老发出怒吼，质问他们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曾经守护过的时空走向毁灭而不施以援手。

　　是的。

　　总盟主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二个人，十二位来自不同时空的长老。

　　其中就有一位，是他的父亲。

　　那个本应该陨落于二十八岁的男人，那位《铁时空异能者记事》上清楚的记录着，本应该死亡于灸舞三岁生日当天的铁时空前任盟主。

　　那么多年，他就铁面无私的坐在高台之上，活生生的又没有一丝情绪的看着单膝跪在下面的灸舞，或者审判着这个十四岁继位的少年盟主。

　　灸舞在这种注视下一点点长大，却是第一次抬头，第一次去质问这个人。

　　这个人，从来没有对他多说过一句话，哪怕到了现在，铁时空即将灭亡……

　　那么多年过去，那人的容貌依旧那么年轻，他在其他略显年迈的长老中有点格格不入。

　　突然，灸舞发觉，那人看向自己的的眼神竟然不再那么睿智又冰冷，他竟然看懂了他眼中的悲哀。

　　跪在地上，他抬着头看着那人将身上的衣袍揭开一角，白色金边的衣袍不染尘埃。

　　神圣到发光的衣袍下，身体被金色的锁链牢牢的束缚在高坐之上。

　　那一刻，灸舞的瞳孔都在瞬间收缩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仿佛从他身体中生长出来的锁链，也是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懂了一切。

　　或许面对时空灭亡，不是他们不想管，是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去管。

　　那些锁链源源不断的吸取着十二位长老的一切，能量、情感、肉体、灵魂。

　　那些能量维持着整个世界链的运转。

　　也是那时候灸舞才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

　　第十三个时空强行脱离世界链所造成的伤害本身就是不可逆转的，断裂开的空隙一直由历任总盟盟主，也就是来自各个时空的退位盟主来维护。

　　原来……原来历史中提到过被破坏的世界链从来没有恢复过，只是一直有人为它提供养分才让它勉强运转至今。

　　放弃自由，放弃灵魂，放弃自己。

　　上一任长老彻底消散于世间，便有新的长老所替代，一个接着一个，只是为了延缓这个世界崩塌的速度。

　　“我……该怎么办……”

　　灸舞有些失神，原本的愤怒早就散的一干二净，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注定万劫不复了吗？

　　“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孩子。”苍老的声音传来，灸舞下意识的看过去，他能认出来，那是来自铜时空的长老。

　　“你比我们这群人要厉害，我们发现世界的事实时要比你年长很多，我们自愿接替上一任长老留下的重担，企图用自己的力量缓和世界链崩塌的速度，然而收效甚微。咳咳……铜时空已经没了……但我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件事情，这个位置不好坐啊，坐上了就再也下不去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苍老了很多，在灸舞的记忆力，这位长老的样貌应该是四个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但现在，那没有丝毫表情脸上爬满了皱纹，鬓角也变得灰白，仿佛老了二十多岁。

　　“铜长老！”

　　“我没事，我还能耗的起。”铜长老摇了摇头，打断了灸舞想要说的话。

　　“你比我们都要厉害，原本受影响的最为严重的铁时空在你的带领下撑到了今天，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孩子。”

　　“不，我不甘心！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办法拯救铁时空的！”灸舞并不愿意承认铁时空即将毁灭的事实，他的眼中跳动着不屈的火焰。

　　空间中陷入了沉默，只有灸舞的手握成的拳头越来越紧，他不再跪着，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一一扫过高坐之上全都睁开眼看向自己的的长老，满心不甘。

　　“我，一定会的。”

　　“嗯，我相信你。”淡淡的声音，回应着灸舞的倔强，是那个从来没有给过他过多关注的父亲。

　　“你能在知道真相后还不放弃，就已经超越了当初的我。”

　　“当初我了解了世界的真相却没有胆量看着铁时空在我手里一步步走向灭亡，所以选择来到这里，接替了上一任的铁时空长老。虽然在这里我会慢慢丧失感情和灵魂，但却自我安慰这也算是为整个时空奉献了自己的力量……”

　　灸舞不知道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但也知道，实绝对不想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和轻松。

　　“你如果还想要挣扎一下……”

　　这句话的意思是？

　　灸舞眼中开始放光，他那么长时间一来，第一次察觉到了希望。

　　“或许，找到神迹，说不定可以挽回这一切。”

　　“第十三个时空你知道的吧，那里或许还存有神迹。”

　　总盟给出了答案，灸舞万分欣喜，无论如何，有希望就好。

　　钴时空，传说中的第十三个时空，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或许还存有神迹。

　　他从总盟那里拿走了一本古书，再回到虚空战场时夏天已经身受重伤，魔族再次发动总攻，不灭的黑火熊熊燃烧，似乎要将这个世界烧个干干净净，然后再一路烧近铁时空，将那里也覆灭才甘心。

　　灸舞的身体早就超负荷运行很久了，但是还是不甘心的凝聚起一道雨水的屏障，暂时给已经身心俱疲的战士们喘口气的时间。

　　他将夏宇还有修叫到营帐中，将古书放在他们面前，平静的将一切告诉了他们。

　　夏宇掏出从灸舞床下翻出来的禁术，一脸坚定不移，他说“你早就有想法了吧……”

　　在去总盟之前，灸舞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如果总盟对目前的一切依旧置之不理，他拼死也要保下铁时空。

　　“我们需要时间……”

　　灸舞一脸凝重的看向夏宇和修，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当灸舞把决定说出来的时候，修第一反应是不可以，可是看到灸舞和夏宇固执的眼神，修还是妥协了。

　　没有办法，这是最后的办法。

　　灸舞孤注一掷，像个疯了的赌徒，第二天的黎明之际，下令撤掉了一切抵抗之力，一举将虚空战场推向了覆灭的边缘。

　　无尽的黑火顷刻间点燃了整个空间，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喧嚣的想要吞吃残破的世界。

　　在最后一刻，由是夏天、鬼龙、叶思仁还有最后一千三百一十四名铁时空禁卫军构建的禁忌之阵猛然间亮起，直接禁锢住了时间。

　　牺牲，不是单纯的死亡。

　　是完全的失去。

　　阵法中，牺牲者的身体还躺在废墟之中，灵魂却被残酷的绞杀，在最后的时间里，消散的一干二净。

　　或许，就算铁时空能被拯救，灵魂都已经完全消散的他们却永远得不到救赎了……

　　原本，夏宇也应该在其中的，但他却被叶思仁在禁术启动前的一秒强硬的推出法阵。

　　“这一次，我将要失去两个儿子，就够了。”

　　“夏天作为终极铁克人，这是他和鬼龙不得不认的命，但我不希望我另外两个儿子也牺牲。”

　　“夏宇，如果以后有机会，照顾好夏美和雄哥。这一次，就让我先上吧。”

　　但，禁术哪有那么容易被控制。

　　随着阵法内千百人的痛苦的嘶吼声，一切都有些没那么好控制了，整个时空都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即将爆炸。

　　夏宇、修还有灸舞，看着即将要发生的毁灭，内心异常的平静。

　　如果失败，那就一起灭亡好了。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染上了退不去的褐红色，仿佛人间炼狱。

　　“接下来，该我们上了。”

　　夏宇淡淡的说道。

　　铁时空的时间暂停了，但是还需要将它隐藏起来，防止外界打破铁时空暂时的平静。

　　叶思仁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夏宇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暂停铁时空而献身的，他和修是独立出来的另一个禁术。

　　夏宇要自己为引，将铁时空封印在修的精神识海里。

　　呼延觉罗家族的精神力极为厉害，尤其是作为少主的修。虽然勉强，但也能隐藏起被燃烧的几乎什么也不剩的虚空战场。

　　叶思仁替代了夏宇，他不能完全替代夏宇，但终归是替夏宇保留下了还算完整的灵魂。

　　等虚空战场被封印在修的识海中后，修和夏宇全部陷入了昏迷没有醒来的意识。

　　灸舞没有办法，他红着眼，坐在一边死死地盯着床上两个人的身影。

　　铁时空的异能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了，他将修和夏宇放在了麻花界的一栋别墅里。

　　在他们昏迷的日子里，灸舞经常会出去走走，虽然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看到暂时还安全的，没有异能者的铁时空，他觉得，还有希望。

　　也是在那时，他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火焰，那个不知道为何伤痕累累的火焰使者。

　　他出现在灸舞的面前，左臂无力的垂落，眼神暗淡。

　　面对灸舞复杂的目光，他摇了摇头。

　　他很强，那只是因为体内有来自十二位长老的能量罢了，他只是一具傀儡，执行着总盟下达的指令。

　　“我去了魔界，去了铜时空、锌时空……但都没有用，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我去了钴时空。”

　　灸舞没有说话，耐心的听着。

　　“那里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脱离了世界之链数万年，它形成了他们特有的世界轨迹，或许真的可以改变铁时空的命运。”

　　“但是我的力量被那里的规则束缚，没办法长时间停留。近几年，现任长老们的力量被磨损的越来越快，但各时空却再也没有人有能力去接替他们，随着他们的磨损，我最终也会变成一副空壳。不过，也有好消息，我钴时空找到一个孩子，在那个孩子身上，我感受到过一股完全陌生的力量，你可以去看看，那个孩子叫唐三……”

　　灸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如果你敢付出更多，或许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火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开，他还要去金时空，祈祷或许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能继续创造奇迹。

　　灸舞也转身离开，他要唤醒睡梦中的修和夏宇，他们已经是他最后的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