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在怀里的鬼,颇有些感动,咿咿呀呀地道起谢来。
“闭嘴。”时溟颇有不耐了,他抱着他,悬在空中,二人的重量叠加,上升的速度肉眼看见慢了下来。
鬼:“…”
鬼爪子不听话地探出衣袖,往地面指了指,嘴里还念念有词。
翻都不用翻译,意思是:该下去了,我恐高。
你信鬼话吗?
时溟不信。
地上,被布袋蒙了眼的小和尚死不撒手驴屁股,他捂住耳朵迫使自己不要去听塔里的鬼魂诵经,听了,他就跟这头驴一样嗷嗷叫个不停。
玄九指腹上沾了草灰,一把揭下布袋,嘴里诵经,手上作画。
“吸你个大头鬼!”玄九把布袋送上天。
天上,正发牢骚的鬼只想尽快回到地上找布袋,他可能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太像什么话,身上光溜溜的,只能借时溟的衣袖遮挡。
向下扫视一眼,意外惊喜——那玩意儿自个儿飞上来了!
他搓搓手,往外伸胳膊捞了一把。
喷,捞了个空。
他正思量着说服时溟帮他捞,结果话未脱口,那玩意儿越过他俩飞到塔尖炸开了火花。
鬼盯着那团漂亮的火光,话在嘴里兜了一圈又咽回喉咙,咽得他直噎。
塔破时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哀鸣,时溟轻盈落地,鬼却感觉听到“噗通”一声,心碎了一地。
前后粮车像断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条无尽的街上仿佛至始至终只有他们三个,没有所谓的爷孙俩。
那些哀鸣像是被禁锢了许久,哀怨一直堆积至令,牢笼一破,天地间剧烈震动,紧接着没塌彻底的屋子二次塌陷,十里内外惨叫连绵,原本塔中虚无缥缈的尖叫被覆盖,形成巨大重音。
三人皆是一愣,玄九哪知塔破的后果,当即被惨叫声激得一口血喷出,昏了过去。
时溟表面看不出受罪,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去,他眼皮垂着,似乎又在闭眼寻觅什么。
鬼自认与道士相识称得上长久,毕竟成鬼数月,一日便让他觉得活了大半辈子。
但凡道士柔一点,他肯定伸手唠叨他借件衣服,实在不行扯块布也能勉强接受。
兔娃扫视一周,不谈看不看得上,反正他是不会裹那些破布的……布袋纯属是例外。
看着看着,他目光下移,忽然一定,直勾勾落在小和尚那处。
由于小和尚起初趴在驴背上,万幸满腔热血没溅到衣服,而是染了驴蹄。
正当鬼娃思考如何乘人之危时,小道士猛地睁眼,然后朝街头直冲而去。
落在原地的鬼可真想谢谢他,在抬脚前不忘给他光屁股放地上。
鬼刚想说你干啥去,余光里突然一道惨白人影从塔里窜出,时溟就是追着他去的。
“师兄……师兄怎么走了啊?”玄九这个时候转醒,他眯着眼,偏头闷咳几声,把自己咳下驴背。
奇怪的是,那熟悉感消散了,玄九再也捕捉不到它。
玄九看了眼鬼娃,听着他咿咿呀呀给解释,诧异道:“殿……鬼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