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送你的

他眼尾红得似乎要渗血，泪珠涌出眼眶那刻，我看到他转过身，不愿让我看到他的狼狈。

舒意严浩翔，我们回家，好吗？

他不说话，只是用袖口蹭着眼眶。

舒意我不痛的，真的。

舒意我想回去了，严浩翔。

严浩翔……好，我们回家。

他终于开口，却是哑的厉害。

病历单被我藏了起来，放在储物箱的最底层，不会再有更多人知道了。

生命的最后几个月，这个倒计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严浩翔劝过我几次，希望我去医院接受治疗，他告诉我多活几年，看到的风景会更多。但我都拒绝了。

化疗会让我变得很丑吧？会掉光头发，人也会变得很消瘦。我不想去见爸爸妈妈的时候变成那样。

规劝无果，严浩翔也不再提这件事了，连带着我生病的事情，都闭口不提。这成了只有我和严浩翔知道的秘密。

但我宁可没有这个秘密。

刘叔叔和刘耀文，是在元宵节之后回来的。

我也在那天，搬了回去。

收拾东西的时候，严浩翔站在房间门口。

严浩翔你不打算告诉刘耀文吗？

我摇头，顺手把病历单藏在行李箱的夹层里。

舒意没必要。

严浩翔行，那我也不说了。

我突然轻笑。

舒意其实本来你也该不知道来着。

严浩翔瞒着我你可就没人诉苦咯。

舒意你就真心甘情愿听我天天跟你哭啊。

严浩翔只要是你，那就都行呗。

我突然愣住了。

他轻描淡写所藏匿着的，我直到今天才窥见破绽。

他那语气玩笑似的话，突然间与过去无数个瞬间重叠。记忆中我最脆弱的时刻，他总陪着我。

天涯海角，他都会来到我身边。

他好像从来不疲惫。

舒意严浩翔，你工作上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人吗？

严浩翔……那还真没。

严浩翔别说我啊，你呢？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严浩翔……或者想见的人。

两句话之中的停顿和迟疑，让我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答案——

他知道我喜欢刘耀文。

以及，他喜欢我。

我第一次觉得「喜欢」这种情感如此悲哀，总让人无可奈何，又不甘示弱，一腔孤勇又踌躇不前。

我只是摇摇头。

舒意没有了。

可我这次不是在骗他了。

大概是我要死了吧。

拎着行李箱离开严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天色很暗，也很冷，寒风肆无忌惮的钻进我的肺腑，我总觉得疼。很短的路程，可我总觉得我走了很久，也很累。

我按下门铃，给我开门的是刘耀文。

舒意好久不见。

他古井无波的眸看着我，与这凛冽雪景很相称，都是那样的不近人情。

刘耀文嗯。

他回应的声音很淡，侧开身给我让出一个过道。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回头发现他站在门边，目色一成不变的落在我身上，只是灯光有些暗，我没看清他的神色。

舒意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踌躇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链。

刘耀文送你的。

我看到，手链上点缀着的什么东西，折射着屋顶的灯光，落在我眼里。

那是很亮的一个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