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早上，李成梁醒来，看到刘慧敏在旁边睡得酣熟。每次见到她恬静的睡相，让李成梁感到少有的幸福时刻。他起了要捉弄她的小心思，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慧敏，早上好。”
刘慧敏睡得模迷迷糊糊的，发出一声抗议“嗯～～”，转个身接着睡，仿佛在怒斥那个扰她清梦的人。
李成梁也没打算真弄醒她；为她拉下窗帘，就出门送林筱雅回家。
一路上，林筱雅一直和李成梁分析，刘慧敏的吃醋表现。李成梁笑着不语。
从李成梁知道刘慧敏不爱自己后，她所有的异常，他都不敢深究。因为深究出来的结果，大概率与自己无关，真相就这么残酷。
李成梁一来一回，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他回到家的时候，没有见到刘慧敏和强强。李母告诉他，刘慧敏带强强出去附近玩了。
李成梁心想刘慧敏来过沈阳的次数比强强还少，她还能带强强出去玩？
幸好他在广场附近找到他们母子倆。
强强在室外溜冰，高高兴兴的玩起来。刘慧敏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站在护栏外，嘴角带有弧度，安安静静的看着强强。
李成梁几乎没见过刘慧敏对强强有耐性，能陪着他玩；以前她休假，有时间也极少陪伴在强强身边；他带着笑意来到她身边。“手还疼吗？”
刘慧敏闻声转头，看到李成梁，她嘴角的弧度变大了。“不疼了。”
李成梁感受到刘慧敏的愉悦，与她相视而笑。
刘慧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露痕迹的挪开视线；疑惑问：“你爸妈不知道我们离婚了？”
李成梁知道她不好意思，也转移视线看向强强，和她并排而立在护栏前。“我没有跟他们说，在我没有找到新媳妇前，就让他们知道我和你离婚了，少不了一顿责骂。”
这话让刘慧敏想起，他们结婚的时候。李成梁的做法也是这样先斩后奏。她记得答应了李成梁的求婚后，李成梁只问过她一句话：“需要回你家，见你爸妈吗？”
刘慧敏想起和母亲之间的纠葛，回了他一句：“可回可不回。”
第二天李成梁拉着她直奔民政局，她就成这样成了李成梁妻子。她认为这就是导致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李家的长辈对她有意见。当然，这只是刘慧敏认为而已。
“叔叔，今天情人节，给你这位漂亮老婆买一支玫瑰花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拉回刘慧敏的思绪。她看李成梁在掏钱包，准备买花的意思。她打住说：“不用了，我不是他老婆。”
有那么一霎那，刘慧敏见到李成梁的动作僵硬了。卖花的人尴尬的走开了。
刘慧敏望向李成梁的时候，他仿佛在躲避自己，他侧过脸，视线眺望远方。刘慧敏看不到他的表情，怯怯的说：“这个节日买花。不值得。”一个毫无诚意的解释。
李成梁没接刘慧敏的话，像赌气似的静默；刘慧敏也找不到任何话题，他们进入一轮沉默比拼中。
强强玩够了，滑回来说：“爸爸，你来接我们回家吗？”
“对呀，你去换鞋子，我和妈妈在这等你。”李成梁跟强强说完，习惯性看向刘慧敏；他见到的只有一张毫无温度的脸，先前的愉悦毫无踪影。
等强强换完鞋子出来，暮色开始降临，暮雪也开始熙熙攘攘的飘下，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
李成梁拉起强强的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高，然后对强强说：“把手伸出来。”
强强听话般，伸出手，摊大手板；李成梁从口袋中拿出两个暖手蛋，说：“放进口袋，我们回家。”强强听听话话照做，蹦蹦哒哒的先走一步回家。
李成梁对刘慧敏做着同样的动作。帮她的拉高羽绒服拉链，给她戴好帽子，让她伸出手；有了强强做模版，刘慧敏对所有的程序都熟悉了，她也摊开手板等李成梁的暖手蛋。可她只有一个暖手蛋，像孩子等不到公平对待，娇嗔的问：“我为什么只有一个？”
李成梁拉着她没有暖手蛋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说：“我得自己留一个呀。回家”
刘慧敏的手在他的口袋里，感受到一股不同于暖手蛋的暖意；她想抽回手，却被李成梁握得紧紧的。
华灯初上，路旁的冰雕在不同的灯光下，越发好看的。强强走在他们前面的，雪地上全是他欢快的脚印；周围人烟渐少。他们俩有节奏的呼吸声，步履一致往前走，彼此之间流窜着一份温情。
刘慧敏好贪恋这一刻的安宁，但是她的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有想通。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问李成梁。最后疑惑取胜。
“筱雅，不是你在外面的女人，那你外面的女人是谁。”
李成梁看了一眼刘慧敏，见她在很专注的走路。脸上除了专注，没有过多表情。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跟她分了。”
“因为强强？”刘慧敏站定，带有不可察觉的怒意。
李成梁口袋的手，细心的揉搓着她的指尖，有一丝安抚意味。“因为她不喜欢我......”
刘慧敏听得有点懵了，若是不喜欢，那她怎么成为他的小三？
李成梁的手拉扯刘慧敏的手，示意她继续走。等刘慧敏和自己再次步履一致的时候，他接着说：“她可能和你一样，在刚好需要的时候，我出现了。便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后来发现不合适就自然而然的分开了。”
刘慧敏从李成梁的语气中，听到很浓重的惋惜感；刘慧敏想李成梁应该是很喜欢她。刘慧敏心中有点不知味，却想安慰他，可不知从何开口。
李成梁自顾自的接着说：“慧敏，我始终不明白到底是合适重要？还是喜欢重要？我知道最好结果，就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合适的人，但不是所有的伴侣能这么幸运遇到。”
刘慧敏想抽回在他口袋的手，可她每挣扎一次，李成梁就加重一分力度。她最后🩴妥协了。用着宽慰他的语气说：“大梁，你知道吗？合适的人就必然会喜欢，因为在一起舒服自在。喜欢却不一定合适。”
李成梁听到这话，心中的节拍乱了，他仿佛看到一缕希冀，他停在脚步，凝视着她，急促的问：“慧敏，按照你这套理论，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刘慧敏跟着他的脚步停下，看到他眼中的希冀，她躲开了视线，继续往前走。极其冷静的说：“大梁，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一个人过，一个人老，一个人死；而你值得更好的，你妻子应该是一个贤惠的人，能对你知冷知热，分担解忧；能陪你见所有的亲朋戚友；能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孩子，而不是像我这样，要你百般迁就。”
李成梁跟上她的步伐，他从没想过盛怒之下随口而出的话，对刘慧敏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他愧疚的说“慧敏，对不起。我为我当初对你的冷言冷语、口不择言、信口开河向你道歉。其实你是很好的人。是我对你不了解......”
“大梁，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刘慧敏急着打断李成梁，语气却异常冷静和宽容，于她而言，真的没有关系了；李成梁的话，虽伤人，但不可否认，他的话符合部分事实。其实从她知道李成梁外面有别的女人，她便知道，自己与李成梁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生活。
刘慧敏的语气，李成梁非常不喜欢。和那晚她答应离婚的语气，一模一样。他一晃神，便给了刘慧敏有机可乘，挣脱了他的手。
获得自由的刘慧敏，头也不回，往前走；她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便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她若回头看看，定会发现李成梁杵在原地，眼神空洞，十分无助。
李成梁在漫天雪地中，待了很久。周围的温度很低，可李成梁对此毫无知觉；他浑身的感知只有刘慧敏留下那句“不重要了。”李成梁知道不是那些话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大，而是她不在乎他了，所以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明明知道刘慧敏不爱自己，不在乎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些事实被一一验证时，却感觉失去过她，千万次。
李成梁回到家的时候，准备吃晚饭了。李父想和李成梁小酌两杯，却遭到李母的极力反对“喝了，你今晚就别进房间。”
李母的话明明是对李父说的，刘慧敏在旁边，看着李成梁，带着一丝狡黠，附和：“对。”
李成梁看着她，略感疑惑。她为什么要说对？
言下之意是今晚他不喝酒，就能进房？
李成梁默默收起了酒杯。
李成梁今天没有送花成功，便花了心思，把丹东草莓切成了花，做了草莓冰糖葫芦。他怕刘慧敏拒绝，特意挑了大家都在客厅唠嗑的时候，拿出来。
强强见到可欢喜了，一手一个往嘴里塞，吃的乐乎。
李成梁拿了一个递给刘慧敏，脸上有轻微的羞涩，说：“慧敏，节日快乐。”
“什么节？”刘慧敏正经冷清的提问。也没有接李成梁手上的草莓。
李成梁想说情人节，可是话卡在喉咙，他怕说出来，刘慧敏不接受，硬生生挤出一句：“大年初三”
李母听到他们的对话，呛出了声。瞬间，她为自己儿子娶到媳妇感到骄傲。
强强边吃边举着手里的草莓给刘慧敏，说：“妈妈，情人节快乐。”
“谢谢。”刘慧敏嘴角带着弧度，收下强强的草莓；看了李成梁一眼，颇有扶不起的阿斗的意味，也淡然的接了李成梁的。
在李父李母眼中，这会刘慧敏终于像刘慧敏，李成梁终于像李成梁。
刘慧敏洗簌出来，已经见李成梁在床上认真看书了。他们已经离婚了，他怎么还在这里？“你不去和强强睡？”
“我今晚没有喝酒。”李成梁连头都没抬。
“不是，我们已经离婚。”再睡在一起，不合适。
李成梁放下书，抬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妈在客厅打毛衣呢，我这会和强强睡，肯定被她赶回来。我不去，要去你去。”
刘慧敏略有不满，她将信将疑的离开房间。
李成梁放好书，躺下。大概等了2分钟，就见刘慧敏拉着脸回来了。
李成梁不怕死的问“你怎么回来了？”
刘慧敏浑身散发着冷调，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她在他旁边躺在，熄灭床头灯的声响故意弄得有点大，宣泄着她的不满。
李成梁看懂她所有的不满，他轻笑着说：“等我妈一会回房间了，我就过去找强强。”
刘慧敏听到了，她的不满似乎得到舒缓。表情也开始柔和。
李成梁明显感觉到她的平静，他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他的手覆盖上她的手上。
“慧敏，你今天说我的妻子应该是一个贤惠的人，能对我知冷知热，分担解忧；能陪我见所有的亲朋戚友；能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孩子。你能不能往这个方向，按照你的标准，努力一下，可以吗？”李成梁语气像个教徒，虔诚的祈求。
她的手感受到从李成梁那边从来的温暖，他的拇指在轻轻摩擦她的手背，像一种轻抚，抚慰她这会的不满，抚慰她的不安。她偏头看着李成梁，见他一副诚恳的模样，眼里带着脆弱的希冀，在昏暗的夜里，闪闪发光。那光芒刺到刘慧敏心头一热，鼻子发酸。她好想告诉他自己愿意尽力而为。但那晚他的谴责，在她的耳边徘徊。
——“你抚心自问，你爱过我吗？爱过强强吗？你爱过这个家吗？你是把你的心放在这个家里边的吗？”
……
——“我再怎么做，对你再怎么好，再怎么关心，再怎么疼你都没有用，因为你的心是冷的”
……
——“刘慧敏，你这种冷若冰霜，铁石心肠的女人。你......你为什么要结婚啊？你为什么要嫁人呢？你为什么还要生儿育女呢？”
……
——“你为什么不一个人过？一个人老？一个人死？你干嘛出来祸害人”
……
——“要不是因为强强，早就跟你离婚了”
......
李成梁等待得很煎熬，紧张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刘慧敏别开眼，深呼吸调整情绪，说“大梁，你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刘慧敏抽回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带情绪说：“晚安。”
刘慧敏的拒绝，让李成梁感觉到心脏在皱缩，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听到刘慧敏道晚安，他无法再开口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会拒绝，可是她真的拒绝了，他依然感受到心痛。
看着她熟悉的后背，她的气息环绕在周边，李成梁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背影是有温度。
回想起从前，刘慧敏也是一个有温度的人，虽有“冰山美人”的号称。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关怀他的日常，细致照顾强强。也会在乎他的感受......
客厅的灯熄灭了，把李成梁从回忆里拉回来。旁边的人似乎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垫手垫脚，轻轻下床。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脸，双眼紧闭，他呢喃细语：“十年了，我迁就过来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也可以迁就一辈子；可是......慧敏，你不爱我。”
他后段话，带着轻微的泣声。刘慧敏听得心里轻颤了一下。
关门声响起后，刘慧敏轻轻张开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在压制什么，但是最终已失败告终；在她眼皮下的泪，沿着眼角滑下，打湿了枕头。
翌日，清晨
刘慧敏早早起来收拾好行李，她要回北京了。
李成梁帮她把行李放上车，却没见刘慧敏出来。他回到房间，见到刘慧敏笑容灿烂，在翻看强强相册。窗外的阳光明亮但不耀眼的，洒在她的笑脸上，犹如他第一次在医院门口遇见的她，带有渲染力的笑容，沁人心脾。
“慧敏....”他眼里十分温柔，凝望着她，仿佛与她很久没见了。
“嗯。”刘慧敏看着手里的相册，舍不得挪开目光，里面有太多强强的照片，她没有见过；还有一些是李成梁偷拍自己的，各种滑稽的表情的都有，她看乐了。
“慧敏...”
“嗯.”
“慧敏”
“嗯。”一直在被呼喊中，没有等到下文的刘慧敏，带着笑意抬头，对上李成梁的目光。这刻她才发现，李成梁就在眼前，带着不可掩饰的笑意，眼里闪着兴起若狂。她想问他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炙热的气息侵犯似的近了，猝不及防的，他亲了下来。
单纯的一个吻，他的吻并不激烈，却深情。在她的唇上停留研磨了片刻才离开。
刘慧敏张开双眼，愣了两三秒，等反应过来；李成梁已经离开她的唇，她只感觉唇上有一丝丝凉意。听着李成梁轻轻浅浅的呼吸，她脸上发烫，心脏怦怦跳。
李成梁眼里变成雀跃，凝望着她。
刘慧敏被盯得不好意思，她偏过头想转移视线，却被李成看破意图。
李成梁手指伸入她的发丝，迫使她仰头面对自己。
刘慧敏握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的动作。“大梁......”
李成梁什么话也听不清，见刘慧敏的唇一张一合，情不自禁的再次把她的唇衔进嘴中。手按住她的后颈，炙烫的唇猛地深吻住她。
刘慧敏有点紧张，揪着他的大衣；一时间不懂得该如何回应，只会闭着眼承受李成梁对她所做的一切。
李成梁轻咬她的唇，舔舐，吮吸……她禁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深入诱惑，微张着唇，渐而热切地回应他。舌尖与他翩翩起舞。
等到回应的李成梁，心下一跳，燃起了莫名的情热，他按住刘慧敏的后颈，有些发狂地把她吻住。
“妈妈，奶奶问你好了吗？呀～～”强强跑进来见到父母在亲亲，快速抬手遮住眼睛。
李成梁快速反应过来，抱住刘慧敏，气喘吁吁的说：“强强，出去。”强强转身就往外跑了。
李成梁见怀里的人很乖巧，但是她的脸和耳朵红得滴血。
刘慧敏藏在李成梁怀里，缓了缓呼吸；听着他乱跳的心脏，多年急诊的经验告诉她，他的心脏要跳出来了。她自己的心脏也没有好到哪里，目前乱撞的节奏的快赶上李成梁了。房间外还传来让她更就羞涩的对话。
“强强，妈妈呢？”
“妈妈和爸爸在亲亲，爸爸把我赶出来了。”
“......”
“咳咳。成梁，你快点；慧敏回北京要开七八个小时，别1太晚出发了。”
这话让刘慧敏的脸更红了。不怕死的李成梁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妈叫我们快点。”
刘慧敏逃离他怀抱，恼怒的白了他一眼。可她脸上透着粉红的羞怯，眼里是对他调侃的不满，这模样让李成梁觉得她格外可爱。
刘慧敏快速调整状态，出来。和强强叮嘱了几句，跟李父李母一一道别。刘慧敏就准备出门。
李成梁这个时候拿着相册出来，给了刘慧敏。带着犹豫不定地把轻轻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忐忑的问：“等我回来，好吗？”
刘慧敏没有回答，他身上干净的味道，绕在她周围；她的手臂一点一点挪上来，虚虚的扶在他的腰间，轻到他毫无察觉。
片刻，李成梁放开她，浑身散发着失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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