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应渊想起这时应该是瑶池盛宴结束不久，只可惜这回溯一趟幻觉归来，还是没能看到颜淡精心排练设计的《创世英雄传》。虽说遗憾，但想起当时小仙侍绘声绘色为自己表演这一出大戏的情形，他又浅笑出声，心中温软下来。

若只是死前回溯，那可不可以，再自私一点，再贪恋一阵这片刻温存，让她再为我讲一次那共注了两人心血的戏文，让这个幻觉，停留的在长久一点……

“对了，我问你，瑶池盛宴，可有上演一出名为《创世英雄传》的戏文？”

颜淡还在心中天人交战，被这突然一问弄得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创世英雄传》，感动又惊讶地望向应渊。

应渊神色感怀，似是回忆着很久远的过往，而后苦涩一笑。

“先前听闻，有个胆大破天的小仙侍，竟敢编排帝事，重演创世旧史，只为向帝尊求一个恩典。不知她演的如何，可曾实现心愿？”

颜淡先是松了口气，想他果然不是认出了我，而后又感动起来，想原来他都记得。

“回应渊君，那部戏赢得了满堂华彩，各路仙君皆盛赞，应渊君若是也去了，必定也会喜欢的。”

应渊听到与当初别无二致的回应，嘴角微微扬起，虽因两次皆错过她的大戏有些失落，但还是喜悦的。他细细回想着当初两人的对话，就如同接戏一般讲道。

“心愿实现了便好，本君……我现在这副模样，去了也不过徒增伤感。她若如此，我便也再无遗憾了。”

应渊怕惹颜淡伤心，这次没再说自己可放心去死一类的话。可颜淡还是听出了眼前人的死志，心中不免酸楚，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强挤出一副笑脸，说道。

“小仙惊扰应渊君修行，自该弥补。我记性不错，应渊君既然好奇那出戏，不如我说给你听。那出戏真的很热闹，应渊君听完，或许心头郁结也能消解一二。”

应渊神色柔和，空茫地望向颜淡，嘴角轻轻勾起。

“若你执意要讲，颜淡，我有私心的，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颜淡大惊。

“不知你愿不愿恢复你的原声，来为我唱这一出戏……”

应渊虽是微笑着，眼角却早已发红。他到底是将死未死之人的心态，此时境遇与当年遥遥相仿，想着在幻觉之中胆大妄为一次又何妨，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是不知何时彻底魂飞魄散，再难听到颜淡的声音了。

颜淡心绪几番波动，竟一时不知先说什么话好，她怜惜眼前这个神情分外脆弱的男子，又不知这人到底是如何将自己认出，又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来。满腹疑惑尚未吐出半分，就又被应渊那空茫的双眸中流出的一滴清泪堵回去了。

“应渊君……”

“……不可以吗？”

颜淡眼角的泪倏得垂落下来，几时堂堂青离帝君应渊也会这般小心翼翼地请求他人了？短短四个字里竟教她听出这般的失落难过。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施法换回自己原本的声音，故作轻快地哽咽道。

“当然可以啦，应渊君的要求我可是一定会答应的，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应渊含笑着望向她，道，“如此，多谢。”

颜淡闻言一滞，眼角又划下一滴酸涩心疼的眼泪，不敢再直视应渊那教她心碎的神色，比划着唱起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