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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环——上

仗吉良短打积压仓

二编: 

1.全文两万六千+

2.ooc,无法避免的ooc。

  3.原著路线,主仗助视角。(夹带微量露玲)

  4.顺便提醒避个雷,含有仗Q。

  

   1.

       ”这里是杜王町广播……吱……午安,亲爱的朋友

  们……在这欣赏我们午后的娴静与慵宁……”

    

     “It starts withwhisper(窸窣始于耳语)……

                  A shimmering light(那烁闪的微光)……

A blink of a flash bulb(黯淡的灯泡)

……And bats in the night(栖身于暗夜的蝙蝠)”

       修长指节磨出的老茧上支楞着的,钢身的勾线笔被松开,掉落在榆木桌面上去了,应该是泛着皎白光泽的吧。映射出男人翩翩绿发,此时却塌方似的耷拉了下去,淌着烦躁的汗珠子,丝线般滴下来,是的,只要稍微抬起头来,那杜王町午后日光像迸射的蛛丝线,密密麻麻地直射进岸边的家里,透过厚重玻璃片折射开。被这股金莹滤镜晕染了的漫画家,他如发丝翠绿碧清的眼眸迷离地望向斜右方向,在收音机里慢摇着的响动里,视线也自在地飘飞出去,游荡在这总算是恢复和平了的,即便是在每个街角里都充斥安宁、祥和氛围的小镇里了。

  

       “……But how could I blame them(但吾身怎能擅加推诿)

When I have been there(正巡游于此时)……”

       但是…

这真是……无聊颓丧的日常啊……毫无新鲜感…

       他突然觉得很恍惚,岸边露伴猛地摇了摇头,给自己灌了口黑咖啡——这种该死天气里——他总是该死地打起瞌睡来——

这该死的余夏与初秋,延续了烈夏的余热交叠了冽冬露霜混成的,该死的昏黄!

       他不该如此暴躁的,这样只会降低他的工作效率,他最讨厌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情绪泥淖当中。

但,他同时也是被读者们簇拥到神坛上边儿的“天才漫画家”——岸边露伴,也许在某些闲暇时刻里会打心底有些嘚瑟和骄傲——他毕竟有着骄傲的资本——但是——岸边露伴,那个痛失灵感后的“岸边老师”,也只是台丢了魂的高级打印机罢了!

就像——现在!

       笔盖咬紧笔身的响亮脆响一头攒进了急促欢跳的琴弦声里。

绿发的漫画人边吼叫着让急着催稿的女编辑去好好吃她的午餐,一边无措地将视线再度转回他的工作台,上帝——那些四散在左右的雪白稿纸上尽是些不堪入目的半头子故事。

撇开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把头一下一下地扭过去:…一个劣质盗版商顶了他的名头出书,大卖后的感觉跟这到底有什么差别!气愤,他被自己的漫画气到发抖——他知道这对于明晚就是截稿日期这种既定事实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但他就是生气了,情绪上了头——

       可恶!那让所有创作者们感到可爱又可恶的灵感只给他牵了个头子,就不负责任地拐到地球某个角落遛弯去了——

       “But now it's driving me crazy(但吾身快沦陷痴狂)It's driving me mad(它驱使吾发疯)

I can't find no rhythm(吾游离于节拍外)……”

时间来到半小时后。

他平静了下来,盯着窗外心如止水。

最终还是被迫放弃了这个无法完整的孩子。

"算它倒霉…我也挺倒霉的。”

       没几下子,露伴套上风衣外套。遛到穿衣镜跟前小心地理理乱糟糟的头发,拆解着今天乱得堪称麻线一团的思绪:“喂,你。明天你再过来一趟吧,我,出去透透气。”

       “嗯?哦…要出门找灵感啊,用不用我跟……”

      

“我拒绝!”

他不断用他下撇的眼角向身后的女人示意,“……我一个人就搞得定。”

       “……行。”

她挑眉,目送着怪异漫画家渐行渐远的身影。

    

像套了层金黄的丝绸,在皮鞋摩擦地皮的一下一下中柔滑地流动着。

       “……教堂的门应该是开着的,那个死板的神父最好就在今天请个假……”

       星期天,他上一次也来过这儿,当然也是为了这同一个目的。

       漫画家走进杜王町的小教堂里边。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它们的重心在渐渐失衡,然后,变成了他最喜欢的昏暗跟朦胧。

       绕过稀疏的人头,再拐个弯。

哦——不,那熟悉而亲切的忏悔室里显然已经入住了它本来的主人。

      他皱眉, 耳边的弥撒曲顿时难听了几倍。

       “该死的……”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将神父从忏悔室里给拽出来,就算他想……但他更不想同那堆成天无所事事的小警察们走一趟,他的时间很宝贵……

       男人颓废地倚靠在墙边,因无奈而脱力的手垂下去,碰撞在木板上发出闷响。

但吃痛的抽气被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脚下同他一样颓灰的木匣子上。

       “哼……”

       在他自己看来:漫画是浪漫和想象拼接泼染、再由创作者的线条与着色润色出的,但永远保持着足够的理性,在创作漫画这条路上也至关重要……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亲爱的岸边老师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能够从来访者们的笔迹理捉寻些什么,以创作出一作满意的漫画。

       “今天可真够倒霉的。”

       怀里揣着数叠信封的绿发男人刚刚出教堂的门,碰巧就撞上准备离开的东方仗助。

       别啊,老天爷…别回头,千万不要跟我吵架……

       不过…这小子上教堂来干什么……

岸边的时间没有思考这些的余额,他飞快地绕过这个大个子,捂着胸口,逃一样地离开了。

       “呼哧……呼哧……”

       钥匙插进锁孔里发出了金属间相互碰撞的声音,是让他安心的声音,本来是如此。

       对啊,本来是该放松的时刻。让一直紧绷着的肌肉块同神经一齐松弛、下陷、陷入这副宽大的庸凡的骨架里面,连髓质都渗出嫩肤……所以——又是为什么呢,今天?

       “……So I will try my best(因此,吾竭尽全力)

Keeping secrets from the world(保守住这个世界的秘密)

       心脏发出了嘈杂的声响,他像偷走了某个了不起的秘密那样紧张……偷,算是吧,但那有怎么样呢?指节兴奋到颤抖,身体也不时战栗,他像要揭开某个不得了的谜底……他明白这种怪异的情绪源自于哪儿,也相当地欢迎它的到来。

       怀里的小家伙们在发烫,烫得他心痒痒,他简直等不及要拆开它们来一睹为快。说不定呢……不,一定……是一定有一位顽皮的可爱小精灵,能让读者们喷涌出无法抑制的像心称意来的——包括他自己。

       编辑总是对别人说:岸边露伴的第六感总是准得要命。

       …… knocking on heaven's door……他叩响天堂之门……

       啊啊……一切像他从未离开过般,铺面来的不止是屋内装潢散发混调的香氛,还有那挠人心窝的歌声,它仍不骄不躁地吟咏着赞歌:

       Such a strong and witty world(这个浓烈的、诙谐的世界)……”

       2.

       “上课偷偷画老师的涂鸦……我的宠物小花昨天死了……和男友……分,分手?这……这都是些什么!?”

    

     岸边露伴的房间里传出一阵阵牢骚话来。

       这就是信件箱还会里会堆积这么多封信的原因吗?敢情这是被当做情绪的垃圾投放厂了,任职人员都懒得搭理地步了!他还天真地认为之后几个月素材都不用愁了,哈哈,真够可笑的。

       不知不觉间,连漫画家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脸脸上罕见地挂起了一副苦哈哈的神情。

       “ 天呐……”

  神经已经快被“把老师的臀画得很夸张”给折磨到麻木了,露伴不得不停下那重复的拆封观摩动作,以便空出手来捏捏酸痛得不行的脖颈,镶在头骨凹陷里眼球疼痛欲裂,他徐徐吐出一口闷气,然后习惯性朝窗外望去……

       啊……那铺张开来的墨蓝夜空着实能让抑郁的心情好上了些,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探手抚摸着不多了的信封,杜王町的夜寂静无声,而现在后院里栽种的绿树在和风拂绕里对他沙沙响应着:“好吧,看完再说吧,实在不行明天早起出门就是了……”

       说着,在慵懒的淡黄色灯光下,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封书信——挺厚,你可别再让我失望。

       充满仪式感地撕开封口,用两根手指夹住躺在里边儿的纸张来,再铺开,摊放在工作台上。

       不好啊……这字迹居然潦草成这样……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心中的架起的天平开始无限向后者倾斜……等等,不,不能用字迹的好坏去评价作品的精彩程度……不是也有……也有用差劲画工创作出惊世绝作的例子的啊……虽然这种几率……很小……

     

    身子向桌子稍稍前倾,露伴两手撑着桌子,翠绿的眸子扫过一个字,从歪扭的笔法里认出它来,再然后,继续下一个同样扭曲的字……

       “我、爱上了、一个……”

       耳畔清晰地回荡着的声音,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被不断地放大、再放大……没错啊,是自己的声线没错……可,为什么?这熟悉的时刻伴身的声响跳脱出我的张合的嘴,却陌生疏离得……令我感到恐惧、不安……是我太过投入了吗……将自己影射进这个连字都写不好的家伙里去……不,这种感觉和平时的有些不一样……还是说在无限的希望期盼之下,那被映射的一方、受之影响的一方……

       “……杀、人、犯……”

      

   像有人使劲儿捏着他的喉管逼迫着他脆弱的声带一样,他接着上半头、含糊不清地念出了这个词语。

       嗫嚅着的模模糊糊的声线,与其说是自己,这感觉更像是这房间里另有其人……

       ……等等!“我爱上了一个,杀人犯!”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漫画家本来跌入谷底的低落情绪在一瞬间高涨了起来!

      

   “……对……这才叫忏悔信!啊啊,杀人犯!不枉费我浪费这么多时间,终于能有一个像样的故事了……”

    

     在经历过心如死灰后,这股子兴奋劲儿甚至让他将几秒种以前那令人胆寒的预感同困倦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涌动在身体里的强烈欲望。欢呼声中,被压在各式信纸里的稿纸被飞快抽出……在一顿令人眼花的操作后,漫画家已经端坐在画纸前了,他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够执笔创作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情绪会让人滤过那些份量更加的,毕竟那是理性的part里边的。趁着漫画人沉浸在难得的疯狂里,就让我们接着讲吧!创作里足够的理智不可或缺,一样的、相较之下,纯粹的感性在世人眼里弥足珍贵——与那跳脱的灵感是一般的。如果将作品比作皇后华美的镂金冠冕,红色妖姬细腻的质地,累月镌刻下的繁复细纹,都通过浪漫狂放的热烈情绪被传递着,而那滚热几乎将子民们乌黑的睫毛灼烧,随之诞生的缥缈乌烟四散奔逃,迷雾重重里仰观到的金亮唯一,终于名为神迹。

       而无尽的镌刻家们纵身在火烈峰海里,被那激越的感情使动着,层层攀升。最后的结果人尽皆知,加冕成神的是极少数的幸运儿,至于不幸的那一批……

    

     “……这个字,这写的什么啊!!!”

      

   我们定夺不了这些前仆后继之人的命运,只有同千古子民们一齐静静祈祷,直到落幕时。

  

       3.

       “我爱上了一个杀人犯。而我也为此向您忏悔……”

       “……呃。”

       “可恶——我果然不适合与文字打交道……不过和在神父您面前亲口讲述比起来的话,嗯,果然还是用书信的方式才能头脑冷静地交代好啊……”

      

  

   简直就像小学生检讨。露伴在心里评价着,笔尖飞速转动,草纸上旋即出现了一个傻气国中生的形象来。

       “……嗯,年龄好像太小了点……”

       那抹碧绿溶解在子夜里边儿,被黯淡悄然中和,他暗自琢磨着,左手指腹反复地摩擦纸面,沙沙的声响挠的心底麻酥:“还是高中生吧。即使高中也确实会有这么写信的傻帽啊……”

       他真是将头发丝都浸泡进这个故事里了,这也是他心底所根植着的基本操作之一。当机许久开始运转,只是这一瞬间里,关于高中生的形象模板如万花筒般地铺满了他的视网膜。不过……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居然会是那个东方仗助……

       在岸边的印象里,这个小子确实相当符合自己所需要的……咳咳,有点傻帽儿的高中生形象,还有今天在教堂里凑巧碰到他的原因吗?他总觉得如果是东方家的小子的话,应该是适配得不得了吧……

       “……不不不,发型不可以……”他停下笔,赶忙拍拍脸颊。他撑着桌面支起身来,一分钟后从冰柜里取出一杯黑咖啡,边缀饮边走到客厅的阳台上,证明着入秋的微凉晚风拂过垂下的墨绿发梢。

       “而且要是真用了他,那额外的费用暂且不提,他的拳头我再可消受不起……”

       声音随着先前激昂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到的阴翳。

      

  

   他从夹克衫里摸索着,被嵌入口袋里的信件。

       先完整地看一遍吧,在冷静里慢慢地消化它,才是最合适自己的方式吧。在关乎到身边的人的创作里,那莫名的情绪将路子引向崎岖的深处,平常的漫画家并不在乎自己搜刮素材的过程有多狼狈,只要结果是好的。但是……

       “呼……”

       不要牵扯到他身边的人,不论家人、恋人、亦或友人,哪怕是自己上头的那有些麻烦的女编辑,都一并算入到其中。岸边露伴可以为获取素材不择手段,用自身作为筹码没有任何负罪感地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一旦与划分为身边人的家伙有所牵扯……不可以再放肆下去,露伴……于他而言,他们就恍若自己道德触底的下限与防线,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以去逾越的坚实堡垒。

       嗯,就算这个人是他相当讨厌的东方仗助,而且还在不久前直接、间接地救过自己两次。

       垂下眼帘,瘦削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复杂与混乱,是和晓得了玲子小姐的存在时一样的情绪的波动。

       那被淡忘的不安感顺着搏动的脉络爬上来了,男人的肩上飘飞着魔术师样的小男孩,和他一齐看向手中的随风鼓动的纸页。

       

  “我爱上了这个杀人犯。”

      

   他一直在强调这句话。

     

    “我亲手,杀死了他。”

       “……嗯,更准确去描述的话,是我亲手,逼死了他吧。”

       “连环杀人犯都是这样的吗?平凡和疯癫的混合物…嘛…还是从头说起吧。我与他的相识。我与他初识的画面其实很奇妙的,相当奇妙,相当地有缘分。”

       “我是正在念高中……”

      

   猜对了。

       

  “在放学回家时,在电车上,人快要挤满了,我在车厢的更里面和朋友聊天,前面的人突然向后退,撞上了我的后背。”

       “……我不是那种会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斤斤计较的人。但在对方的道歉声已经传进我耳朵里的情况下,我必须得转过身给个答复,表示接受。”

       “鬼使神差,视线向下,我略过了他极金灿的引人注目的发丝,我只注意到在眉骨的阴影里躲着一对漂亮的眸子……真的,很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是紫罗兰一样的淡淡的紫色,虽然我的眼睛颜色也是紫色的,但是和掺杂了父亲蓝色瞳孔的我深紫湖泊不一样,那是虹膜是纯粹的紫色——那样浪漫,令人神往。只是那么一眼,瑰丽的色彩就顺着视线流进了我的视网膜里,狠狠烙印……久久无法忘怀……我以为这就是母亲所谓的爱恋,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在我耳边念叨的:……他有漂亮而深沉的蔚蓝眸子,在这温柔海洋的注视下,情难自禁。正值青春靓丽的她和大她许多的男人火热地恋爱了,然后就诞下了我……”

       “……我没法将视线移到其他地方去,涌上心头的悸动让我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您叫什么名字,您多少岁了,您的工作,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像个杂音过滤器,在耳畔不时回荡的不止我母亲时而幸福时而感慨的声音,还搅和着心底的迫切与慌张的句句……电车很挤,真的是特别挤,那是还是在下班高峰期。在我费劲侧过身时对方也被人群进一步挤压过来,他的头撞上我剧烈抖动的胸口,贴得太近了,几乎能感受到他心跳的频率……西服外套摩挲着我的学生服,下巴***的头发,大脑一片空白,一定是被烧坏掉了……’”

       “‘抱歉?’”

       “他摆动下身子试图往挪一些,想要和我拉开距离。虽然这个举动最终没能成功实践就是了……怅然若失,这个词对那时我的心境而言是再合适不过……”

       “‘……没,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呃……就是!可以请教一下您的姓名吗?!’”

       “眼看着那条我们常走的交叉路口就要到了,我不自觉就加快了后半句话的速度,和力度……”

       “我几乎不敢去看他仰起的脸庞上浮现出充满疑问的表情……”

      

   会拒绝吧,那家伙。岸边露伴顺着剧情推演下去,推己及人,任何一个成熟的上班族都不会向一个陌生人,一个高中生殷勤地推销自己……

     

    “不过,那次我真是十分地幸运,在下车前还是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呼——算了……还是自个儿好好地看吧。

     

    4.

       “分享欲这种东西是没法去按耐的,至少我没那个能耐。”

       他说的是一点儿也不错的,各位。因为绝大部分作品其实是创作者那旺盛分享欲的产物,但那被存放在脑子里的模糊触感将就着也只能勉强算个半成品……是要用刀尖刺入臂膀肌肤上蜿蜒的已凝固的疤痕,小心翼翼地按下去,浅浅地撬起那块痂来,闪着寒光的镊子会挑出暴露在干冽空气中的新鲜血肉,一丝一丝,缝制拼接……这般日日夜夜呕心沥血,才生出了表面如珠冠璀璨而深挖出的——那黑钻不失光泽的它。

       所以我们亲爱的岸边老师在读到这段文字时长出一口气,暂时忘记了折磨眼球的书写问题。他微笑,希望在自己的已完成的漫画发表以后,这位当事人能表现地像现在这样,希望他能理解自己那完全不输于他的分享欲望,当然是建立在对方有幸看到的话。

    

     “之后的几天里,在上学,上课,下课,放学,甚至是在我最爱精力最专注的游戏时段里,脑海里总会不知不觉就出现一个人的面孔,带着那对好看的紫水晶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对此我有些发慌,然后是到了睡觉的时间。沾床倒头就睡是个好习惯,我以前可相当自豪自己绝对充足的睡眠时间,然而自从那一次……邂逅过后,半夜在翻来覆去地研究最适合我睡觉的姿势成功地顶替了前者,还是全勤……嗯?数绵羊吗——其实也还挺有效果的,在克服了短期的失眠后,我的梦变得和以前……非常地不一样……嗯……很奇妙…………还是接着往下面说……”

      

   “因此当我顶着一对熊猫眼在课堂打瞌睡的边缘里来回横跳,连锁反应导致的食欲不振时,除了一如既往地听不下老师们的课外,那些铺天盖地的奇怪幻想也不允许我好好听课吧,还有……吃不下什么东西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也不是没想过要解决这个疙瘩,只是我主动之前,我妈就先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好吧——应该说他们都察觉到了,不过我选择糊弄了朋友们一下只把原委讲给我妈听了而已。”

       “……这个小小选择也让我在之后省略掉不少的麻烦解释……”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的上午,在收拾完一日份的内务后,我妈如约而至。她进到我几乎下不了脚的房间里,她就像踩到了会说话的机关小人偶一样:‘小心别踩到这儿……’‘……还有这!’我很难说她当时是因为什么才挂起一张黑脸来的。”

       “我对天感慨了一下,从书桌旁拿了把椅子就着坐,门锁一响,凳子一放,我就再没有任何退路可言,是想跑也跑不掉了的情况。”

       “我甚至不敢直视她犀利的目光,感觉她在我身上捅出了两个黑洞,我突然领会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妈……如果我把原因给你讲了,妈。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吧……像是没收手柄或者其他的……’我低下头,开始抠手指,声音也越来越小。平时的我总感觉妈看我的眼神跟是在看一个涉世未深小屁孩儿一样,十分地不服。我也在这次认识到母亲一直以来的态度其实是对的,因为对她来说我本来就一小孩儿,事实是我确实也就是那种总爱把闹心事自己窝在肚子里,又什么都憋不住的大男孩。’”

     

  

    “‘妈……我好像,恋爱了……’既然已经决定要一吐为快,即使硬着头皮也要继续解释下去,‘……并不是因为谁谁谁长得很好看唉我就喜欢这种肤浅无聊的事啦,毕竟你儿子还是很有品味很有内涵的……’”

       “我下意识地顿了顿,嘴里黏蠕样滚烫‘……妈,因为我……他……他的眼睛很好看,特别特别地好看,是画上的紫罗兰的那种紫色,当时就觉得很漂亮……之后也会不由自主去回想…而且还会想要再见到他………就是现在脑子很乱,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妈……你,应该知道吧……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你当然会反对的吧……毕竟他也是个男人,我是放学在电车上看见他的,好像还是个上班族……’我吐露地差不多了,甚至有些半放弃地抬起眼来去迎接母亲的怒火。在下了这个决心以后,就是什么结果我都认了……”

       “然后……然后,我眼中的母亲先是一副痴呆的样子,就坐在那儿,我以为她是被儿子给打击到了,咽了口唾沫,正想要去叫她,那和我相近的眸子骤然有了一丝光亮,然后我眼中的女人,绽出来了一抹微笑,在与我相似的脸上。”

       “‘……我们都有过青春,仗助,谁都会有因为看上别人而烦恼不已一天。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有愿意来告诉我这些的这一天,而今天到来了……’”

       “‘妈……’我感动得不行,十分庆幸我有一个万事都看得很开的老妈。‘你想的话就去追吧,在这儿一个人憋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就是失败了也不过是被甩了而已……’”

       “‘……不过,只有是这一点,仗助……这句话你要好好地、明白地听,好吗?’”

     

    “‘爱像火焰,点燃时它在夜空里夺目而美丽,可一旦放纵到无法抑制……’这话不像是平时的母亲会说出来的,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断她,她在为自己的过去总结经验给我,但那时候的我太自信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时候我肯定会提着一桶凉水去冲灭它的!所以再不用担心我了,我不会傻到学飞蛾去扑火’”

       “母亲眨了眨眼,仍然是笑着的。肌肤上的那抹鲜妍向上,弧度微微平缓,皱纹托着眉眼逐渐柔和,变淡……”

       “‘……我们真的很相像呢,仗助……还是应该说不愧是我的儿子?’”

       “当时我没有再继续向下探求,有一条封死在下颚的纤细红线缠绕在唇齿间,那样的透明而锋利,阻止我去问出更多。她说真的很对,我们是真的非常相像,不只是因为将我们牵拉在一起的血缘,更多的,我们都有一个既定法则绝不允许被人触碰,我们都看得开但忘性不大,我们都在特定的年龄爱上了特别的人,都是因为那致命的回眸,而我们也都……”

      

   “…………也都如飞蛾扑火般,纵身一跃,然后被狠狠蚕食、灼烧殆尽……”

       5.

       “那天,记忆犹新。因为筹划准备了相当长的时间,也算是在对方的面前混了个脸熟,还要想尽办法瞒住我那些被称作‘自走雷达’的好兄弟们,就是放在现在来看,我也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在打探到他的住宅地址和工作单位后绞尽脑汁地去制造‘偶遇’,一定要表现出不经意的感觉,虽然总是被我用无厘头的搭话方式给搞砸,但在得到对方一个微笑后又会鼓足干劲开始策划下一次相遇;去送礼物,不要太俗套了,但就自己的水平又整不了太淡雅的,还扎到女生堆里去请教怎么才能将包装盒子上的蝴蝶结打得一丝不苟,翘起来更加好看,虽然实施起来是很麻烦,但在收到对方发来的邮件里有‘谢了’‘我刚好能用到’一类的回复,抱着一大堆包装盒在书桌上红脸傻笑是最常发生的……甚至会收到回礼,那可以让我兴奋上一整天;以及在确定是朋友的关系后,对对方邮件轰炸,一天里有什么开心的恼人的但又不方便告诉老妈和朋友的都可以分享给他,即使是后者也能得到他中肯而妥善的解决方案,更让我觉得这份情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他确实是比我大很多,早些时候他曾告诉过我别在他身上花这些心思,他老得可以当我爸……可那有怎么样?我喜欢你,这份感情和你的出生证明一样的真实。”

       “那天,星期天,还刮着徐徐冷风。我们约在一个老旧电影馆儿,我知道他会喜欢这里安静祥和的氛围的。片子很老,台词少到都有点儿默片的意思了。就坐在我左边,将目光从无聊电影转投他身上的我还是会被他浅淡的瞳孔吸引,记得我还在书店的柜门前翻找了半天,那么多的色卡,里头的紫色千千万,却没有一个是这样的颜色……宁静而邈远……亲和而神秘……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起先前准备好的爱慕台词,曾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到背下来,又嫌太没感情跟个播报员似的,所以对着镜子琢磨着表情和发展走向演练了一遍、一遍、一遍……其中也不乏有被拒绝后的,这不就相当于给自己打一剂预防针了——既然最坏的结果我都在它前面经历过了,就是那个时刻真的到了也只会说一句轻飘飘的话——嘛,我早就知道了,下次再努努力!只要对方没尖叫着让高大的高中生走开……磕绊的声响渐渐消失,胶片带终于停止了它缓慢的滚动。本来是做好了心理工作的,要非常正式地,相当深情地告白——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你的钻石般夺目的紫色眼睛,我是喜欢你这个人,这个朋友,这个老师,而我希望还能再算上恋人这个身份!”

       “……呃,不过?我总是容易犯错,特别是在关键时刻……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干出些与自己期望相反的事儿来。”

       “嘛……我的声音好像磕绊地就好像隔壁那个跟树咒骂了半天没气儿了的老婆婆一样,就是第一次对喜欢的人表白,还要当面说出我喜欢你这种话,无论如何都是很害羞的好吧!结巴也是超级常见的吧!”

       “嗯……真是超级失败……当时死要面子还是把辛辛苦苦准备好的整段话结巴完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这种老房子里不应该有些透风的裂缝的吗,不然我的脸怎么会被风吹得生疼而火热……”

       “不过,如果是被拒绝了,我也不可能把它当做幸运日一样记在日记本上的……”

      

   “每一个瞬间我都还记得很清楚,我的感官无时无刻都在放大它们——他西服套装的褶皱程度被关节挪动影响地愈发严重,沙沙的摩挲声被放慢数十倍在耳畔,同眼中似乎被人工放缓的抬手动作一帧、一帧……他从微笑到露齿,转瞬就握住了我不停颤抖的手指尖穿过缝隙融化在一起……安心……踏实……我为什么会喜欢他……还是那样地喜欢,即使被保持距离……即使被拒之门外……我不明白……我总觉得现在放弃那我也太逊了……我总是以为我以为我坚持下去的原因……我解释不了这种被吸引的感觉,它像地心引力那样自然,但它终究无法像后者那样被科学地解释……母亲会像我一样设想自己爱上年长男人的种种原因吗……可能有过,但更多的是没有……”

       “……不过,现在也没功夫去深究那些已经发生的和还没发生的以及有的没的了……毕竟我与他开始非常正式地交往了!”

       

  “呐呐,神父先生也会有喜欢的人吗……嗯呃……抱歉,失敬了……我只是仍然对那时候的快乐抱有莫大的兴奋……”

       “不过嘛,收支平衡啦……我基本上是忘记了他是怎么对我答话的了,或许是因为当时大脑在接受到信息的那一刻爆炸了、当机了,又或许是……”

       “……一时间的我……仍无法去接受一个杀人犯会对我的爱意报以回应的,这份事实吧……”

       “……啊——”

       “……真是罪恶呢,我……一切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明明如果是在置物架了也算得上是积灰的程度了,我是绝不想再去触碰他了……但我却又在回忆他时如咀嚼着绵长的甜腻糖丝般,仍会为此脸红心悸……主啊……”

       

  

  “……这是多么地罪恶……”

    

  

6.

       在我眼里, 他一直都是个成熟可靠的男友,我也不是没幻想过他成为一个更加成熟可靠的伴侣时的模样,是的——如果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话……”

       “……如果,那种人渣不是这个会微笑着拿手指敲我的头,会亲切地问我有没有难题不会做的他来讲给我听的,我时时刻刻、深深信赖着的,我的爱人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另一番风景啊……”

       “……在热闹的聚会上,我一定会相当骄傲地在朋友面前毫不吝啬毫无保留从头到脚从外到里地去赞美他,他肯定会在一旁有些无语地摆摆头,但仍然会笑眯眯地注视着我,我的朋友和母亲都会为我的幸福感到高兴,我也会对收获这样美好的一个爱人,和家人而满心欢喜,总而言之就是皆大欢喜……我也当然会变得比他更加可靠……不会再像一个小破孩儿一样傻兮兮地跟在他投下的背影里,我会长大,变得比现在的我更加成熟,像一颗草芽终究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我会用我的全部能力,撒下一片绿荫,渺茫无边,去庇佑被我爱着的每一个人……”

       “……多美好啊……”

       “……是啊,如果……如果是这样……如果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我所奢望着的这种结局的话,那到底该有多好啊……”

       

  “……不可能事事都遂愿的不是吗?我和他的交往顺利到不可思议——我们牵手,我们拥抱,我们互发毫无意义的早安……午好……晚安……虽然那样子地说,但在收到恋人的信息后,不管当天的心情是有多么地糟糕,状态是有多么地不好……就像被戳中了心底的一块**,就这样慢慢地,整个人都陷入了被莫名泛起的温暖包裹的温柔糖衣里,心脏的节奏从怨妇的哀声狂起变为摇滚巨星演唱会里震碎耳膜的鼓点般……睡觉前反复仔细地去看那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像个傻子一样抱住床单哈哈呵呵地笑着,然后飞进同样甜丝丝的梦里边儿去……”

       “……我们还在灿烂的灯火下接吻了……我差点没喘不上气来,本意却不想结束这个带有特殊意义的吻……我们靠在一起,头颅相碰,广场里被烟花点亮的夜空旷然,只留下明月一盘,撒下的皎白顺着流动的空气降临人世,缓缓地渗透进他的瞳孔,泛起的洁白与浅淡紫色搅和在一起,又潺潺地淌进了我安分不下来的年轻的心里,被月神赐福的他是天生就带有安抚人的力量吗……啊啊,我多么想沉浸在这一刻……每每相拥,我们就好似要将对方刻入自己的骨血……”

       “这是爱吗?我曾不止一次地质问自己……东方仗助,难道这就是那好像遥不可及的,美丽而危险的爱情吗?难道这不是吗……”

       “那时还只满足于前者的我,可能真的没领悟到爱——这个会伤人至深的小东西……它给过你多少甜蜜,也能给你多少个日夜的绝望……”

       “……”

       “……看到丰收者炸裂开来的身体,血浆四溅开来,摇摇晃晃地,跌跌撞撞地。那枚被……被我的朋友的手扯下来的纽扣……我愣住了,僵在了椅凳上,仅仅只过了一瞬,我就彻底地反应了过来——但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多么简单的问题啊……我在与他相恋的过程中一直就像个傻子一样……我还能像以往那样冷静沉着地思考这码子大事件吗……这个纽扣……这排纽扣……这件被我看过数十百遍的西服上排列地整整齐齐着暗黄色的纽扣……掉下来了一颗,弹射到了地上,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是哪里……哪里……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恋人呢……他在哪里被撕碎了,碎裂成了渣渣,又被风化为了粉末……如往常般与我分别的,昏沉的夕阳下……那只摆动着的修长的手,灵动眸子隐匿进了阴影……他在轰鸣声中崩裂,他就这样子死掉了……啊啊,我真笨……怎么找不到呢……不对,你这个傻子……你怎么会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呢,那个发出了的轰鸣声的地方,但你却偏偏颤抖着,指向了自己心脏的方向……”

       

  

  “……不……让我歇会儿吧……那种记忆,为什么不能一滴不剩地挤压进信纸里……啊啊……别再继续停驻在我这儿了……为什么预备执行屠宰的人选变做了我……而砧板上的等待被剖开的鱼变成了这位前任屠夫——我亲密的……我曾亲密无间的……我曾经爱着的……啊啊……神啊……心如刀绞莫过于此……万能的您到底为何要我如此……缠绕在发丝间的黑色纱布蒙蔽住双眼,我与沾染了暗红色血浆的罪人相拥……飞速里实在是琢磨不清……直至一同坠入那深不见底的爱恋之河中……”

       “……从否定,到难以置信,到疯狂,到最后的接受现实……我该发飙吗?我又该做什么?我要去逮捕他吗?再见到他时我又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我己经什么都不想去揣测了……狂奔使我的大脑可以安心地放空——我只希望看到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关的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的面孔,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毫无压力地收拾这个崽总一通,然后把该死的杀人犯丢到监狱里去让他在哪儿继续去讴歌他的罪恶后人生……”

       “……我边祈祷着……但那距离那血腥味传播来的地点越近,那从没有过的强烈感觉,一下又一下地不断地收紧我的脆弱脏器——我各个方面的第一次都成功沦陷——脚未落地,人还停留在距地几厘米的空中……那副可怕的光景不管我意愿地映入眼帘,鲜红色的流淌着的血不停歇地凝结在包裹住它的空气里……被传导的浓郁气味里有收敛了的薰衣草香水味………我同伴身体上覆盖着的雪白的皮衣被割破开来,我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时的我无暇顾及,我脖颈僵硬地偏转过头,转向另外一个遍体鳞伤……同样是饱浸黏腻红黑的身体散架般地撑着同样血迹斑斑的地面,男人喘息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又拉长……恍惚中,我成了海岸不断挣扎着的沙丁鱼……狠狠吸气……抖动着一下一下地吐出……而那对我曾珍爱着的紫水晶,被飞溅的液滴波及……混杂着滚热的透明水滴……那张被蛮力给扭曲变形了的五官就在我的眼前,熟悉却又是陌生的……多么陌生的表情……带着嫉恨与不甘的表情……那张面孔顷刻间就被取代……那双半睁着的昏沉眸子在下一秒就定格在了我的身上……无比清亮……咔嚓咔嚓地放映起来了……我们的……共同拥有着的……过去的点点滴滴与一刻不停地走动着的现实交替放映……越来越快……直到被飞速地重叠在一起……”

       “然后……‘嘣!嘣……’”

       “还是被扯断了啊……一根……两根……更多根……绳结般的……他们叫嚣着断裂……我的神经也就此彻底地,完全地崩溃掉了……”

    

     “……选择性失忆可以被用来描述我的症状吗?以后的日子,我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使那中间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难以查看……但大致的还是记得:那个杀人犯在最后还是逃走了,如这句话所描述的一般……他也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爱会让一个人变成另一副面孔,这是被我们给证实了吗……我从未这样掩饰过自己的凶猛的情绪冲击,看似正常地……我和他们日复一日地搜寻着那人杀人的线索,与他躲藏起来的蛛丝马迹……然后回家,笑眯眯地和母亲聊天,晚餐后进屋,直接就上床去睡觉……我变得不想再去碰那副手机,里面的信息我从未删过,但除非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用到它的,老实说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厌恶与他有关联的任何东西……没失眠这件事真的很奇怪,但在几次囫囵觉后发现一闭上眼,漂浮在眼球表面的,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灰黑蜉蝣……我睁眼……从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窝里起来,看着洗手台上的镜框里,那个苦笑着的,突然陌生起来的自己,我那的蔚蓝杂糅了暗紫罗兰的深邃的眸子,沉沉浮浮……他……他啊……也变了……是又变回了那个可怕的杀人犯的面孔……”

       

  “……最近真的没发生些什么事吗,仗助?”

       “……母亲好像在几天后问过我这么一小句话……真奇怪,我妈从没这样敏感过……”

       “我是不会告诉她的……怎么也不会……”

       “……但对于这份这份心情……我有好好地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吗……应该是有的吧……毕竟东方仗助从来都不想让他的母亲感到麻烦的……”

       “‘……别这样……仗助,如果发生了什么……请一定要告诉妈妈,好吗……’”

       “不……别,别哭……”

       “妈……你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不……不对,是我……我……是我啊,可我到底是……”

       “……只是我不想……让已经变得肮脏了的玫瑰花再去刺伤他们……他们已经被折磨够呛了……我不能那么……这太自私了!不能!不能……”

       “……啊,所以这……”

       “……我乱了……这是为什么……神父……”

       “……请回答我……”

       “……主啊……在这儿的我们也能够听到您的回音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

      

   “……呐……呈上这个于我无解的问题……渴求解决……”

       7.

       “我爱上了一个杀人犯……神父,是毋庸置疑的了吧……”

       “回忆到了这里……也就没有什么讲不得的东西了……既然是求告……就要坦诚以待,是这样吧……”

       “那么……请不要惊讶于我接下来所写出的……”

       “是在那之后的故事……”

       “……我杀死了他……”

       “很快!就快要结束了……请继续耐心地看下去,好吗……既然都花了这么久来听我念叨了……”

       

  “……对啊,我杀死了自己的,从前的恋人……我的初恋……美好但是残酷……他杀过人……很多的人……”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正在追捕的是一个杀人犯……怎么会有这些念头……快!想想你的外公……你之前是怎么在他的墓前发誓的……喂喂!你不是还要代替他守护这个镇子吗?!你动起手来时的冲劲儿和狠劲儿呢……难道会被这个只相处过短短两个月的陌路人给打磨平吗?!回答我,臭小子!”

       “……抱歉啊,或许是能让当时的我恢复些精神气……可一旦到了某些特定的场合……抱歉……真的很抱歉……”

       “……毕竟我一向不擅长去处理自己的情绪波动……很庆幸啊……他变脸的这个举动……就这样,我也能够对准他的脸了,去出拳……去击倒……去捕获……”

       “……他做事一向很小心翼翼,所以我也不觉得之后在法庭上他能被定罪。我想这最后还是得由我们这些人来处理,所以我放开了手地去做,我知道在这之后我和他还有更多机会聊聊,再不济就打上一架,多打几次……总之,我们的关系会在那里得到很好的解决……嗯……我希望得到他的一个全面的答复,我的无数个无人可解的无法诉求的为什么需要他来解答……”

       “但出来意外……到处都是意外……可到了现在,我也觉得其实这就是一种必然吧……”

       

  “他拼命挣扎着,在我们的打斗暂时停止后,大概被断了几根肋骨和其他的,他不断地咳血,匍匐在马路上,暗红顺着沟壑蜿蜒涓流……他在我不远的地方,还是挣扎着,死命地爬行在我们曾无数次共行的路途之上,他不想死……他不想被我给抓住……有那么一瞬间我心底泛起了一层忧伤——他是这样觉得的,我是会毫不犹豫地在下一刻就结束掉他的生命吗……就像笼罩在沙滩上的淡淡海盐味儿……然后浪花打了过来……我的注意随即转移……”

       “我甚至都来不及惊叫……”

       “粗糙的车轮飞速运转摩擦出热度溅起了沙石,嗡嗡作响……”

       “‘……咯…咔嚓’”

       “……我听到了……骨头断裂开的脆响……这么的轻……很快就被人群的惊呼声掩埋掉了……”

       “……‘哈……哈……’”

       “……我听到的……是人的脖子被车轮碾碎的声音,而人的脖子被断成两节后…………”

       “‘‘……会死。’’”

       “……全身的血在那一刹那涌上了大脑……我只觉摇摇欲坠……”

       “身上的伤口还在发烫,汗水流淌进去,如撒上盐巴一样……我无知无觉地挤进了人堆,鲜红色的血流沾湿了鞋底……”

       “……我发现了,那双本应闭上的眼睛,明明是漆黑的……一点都不像他的紫色……但是……但是……”

       “……他就是在看我…还在盯着我………可他的眼睛明明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紫色的水晶,只要是他……我在最后才打开了这一个回复——我摆脱不了他的,再也不会……他的瞳色早已在视网膜上烙印成形……他的吐息会根植在耳畔许久……他的时而低沉时而沙哑的声线在很久之前就调定了这颗心脏它跳动的频率……他的温度融入我我的肌肤……渗透进骨髓……神经交错间……那块专门留下的位置……仍储存着他的……我的……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我所养成的……那些习惯,也再难变更……”

       “……这应该,只是一场荷尔蒙袭来顺便带来的我漫长人生之中的小小插曲而已…………”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知道……我们永远无法合理地去解释自己的一些行为……像是很多自然而然就发生的事……比如相恋、相爱与离别……”

       “……每当我心头一片空白,大脑开始放空时……思绪总飘回那个慵懒闲适的星期天的午后……我还是想起了那一天………那被我标注在日历上的,认真记在记事簿上的那天……”

       “……接吻后,我下意识地和他拉开距离,试图让激越的心情冷静下去……”

       “……然后,他继续行动……叠到我身上。他是我的第二个月亮,用光和温凉抚慰我。我们是一组对比研究对象——坚实对柔软,紫发对金发,狂乱对平静……”

      

   “……然后……我们安适地融入彼此怀中。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两个一旦缺少对方就不完整了。我们是莫比乌斯环,两具左旋右转的躯体不可思议地连续纠缠……”

       “……如今……我终于是失去了他……终于拜托掉那抹可怕的阴影……应该为此感到轻松才对……但……漆鸦的眸子镶在死尸僵硬而苍白的肌块上,那具曾承载过我的爱人的身体在我面前被尸首分离……像在嘲弄我一样……”

       “这说明他这次是真的死掉了…走了…这次他没能再逃走……不,是他逃走了……只是先我一步……或许一身轻快,或许满载罪恶……但是他,走了…他从我们里彻底脱落………在缠绕在两人间纸带破裂的那一刹那……我才意识到——我再不完整……”

       “……从今……往后……”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俗套的初恋……”

       “……事实的确如此……一点不假……”

      

  

   “……而我也自此再也无法忘怀……”

顾我请将涉及主人公姓名之处模糊化处理,原文本已丢失,也就懒得再一个一个打括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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