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时间飞逝，于八月初草盛花繁的艳阳天，文帝的寿宴至。不同于太后寿宴与皇后寿宴，文帝寿宴要更加隆重盛大。阖宫上下从六月中一直忙到寿宴当天，太子妃更是恨不得把自己一个掰成两个用，幸好二三公主帮忙搭了把手，不然她定是吃不消的。

按照规矩寿宴这日，亲贵大臣前往承安殿向文帝贺寿敬献贺礼。女眷则在皇后处参加午筵，至晚宴时，男女皇亲贵妇大臣并在一处于至北宫章德殿。由于宫中只有一个宣太后，所午筵很自然的摆到长秋宫正殿。

大家热热闹闹坐了满堂，二皇子妃和大公主长袖善舞，和几位贵妇一起炒热气氛，其他人随声附和。一时说到曲泠君身上，曲泠君的生母年少时与越皇后颇有交情，后来芳华早逝，越皇后便常宣曲泠君进宫照拂。也就是那个时候曲泠君与东海王看对眼，引出后面一连串的事。

二公主笑道“泠君你有心，我听三妹说你每年都遣人去祭拜阿母的衣冢。”

曲泠君笑着朝二三公主颔首，道“这是应该的，妾年少时多蒙皇后照拂。”

六年风霜，曲泠君不但容貌无甚变化，气色红润更甚往昔，笑起来肤光莹亮，顾盼神飞，竟将殿内诸妇的风采都盖了过去。其实这主要是日子过的畅快，精气神就好了。宣太后看她一如以往，行为举止间都是大家风范。再看看下首与大公主她们说话的东海王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她就压了下去。宣太后温和笑道“这是你的孝心，看你如今幸福，越妹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曲泠君微微直起身向宣太后行礼，宣太后见曲泠君腹部高高隆起，忙道“快坐下，你不必如此拘礼。”

曲泠君笑着答道“娘娘，礼不可废。”

三公主笑容灿烂，随口问道“泠君阿姊，前年你来饶县祭拜阿母时，我们说起这事，你还说不怀了。这回怎么又有了”

曲泠君听了这话，羞赫不已，道“殿下，是意外”

话音落，在座的多是已婚妇人，都笑了起来。宣太后也笑了笑，主动举杯，道“大家饮酒吧”

众人举杯，但见王姈另添了酒。虞侯夫人笑道“袁夫人怎么还喝别的，有好喝的不大家一起尝尝吗？”

王姈脸颊一红，羞涩的道“虞侯夫人说笑了，不是什么好喝的，是水。”

“这怎么喝起水来了，梁夫人有孕都喝酒。难不成阿姈你也有孕了。”汝阳王世子妃因当年王姈成婚时给王姈梳过头，所以这几年大家一直都有交集，说话便更加随意一些。

王姈微微颔首，坐在她身旁的裕昌，道“阿母猜的不错，阿姈确实是有孕了。”

“哎呀呀”汝阳王世子妃拊掌笑道“这可是大好事。”她又看了眼裕昌，有些无奈，又嫌弃的道“你怎么不争点气，在生一个。可知我和你大母盼得眼睛都要直了。”

裕昌扑哧一笑，“阿母，好好的说阿姈，怎么又说上我了。有阿燧还不够啊！”

中越侯夫人说了一句大实话，“郡主这话说的。霍小公子那么聪明乖巧，这样的孙儿谁嫌少啊！”

汝阳王世子妃击掌道“正是这话。”

五公主也调侃道“我看定是十一阿兄舍不得阿姊吃苦，所以啊！宁愿不生。”

裕昌羞恼一笑，道“好你个小五，敢开我玩笑。”她佯作生气的模样，“我也不和你闹，只告诉子晟让他欺负宣聿去。”

五公主当下便赔笑道：“阿姊饶命，我不敢了”她摇着裕昌地胳膊，腻在她身上撒娇，“阿姊，不要告诉十一阿兄，我再也不敢了。”

裕昌被她歪缠不过，拧拧她的腮，道“被我抓道到把柄了吧！”

五公主满口笑的唤道：“阿姊”

上首的宣太后看着这一幕，不由怔了一怔，五公主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却愿意和别人开玩笑，撒娇。自己这个母亲在她眼里当真可有可无，看来母女情份是尽了。想到这宣太后突觉心上凉凉，她下意识的去寻程少商。却想起今日程少商不能坐在她身边，只能坐到属于她自己的席位上。

宣太后扫视一周，按照规矩下首右席为尊，全是皇子妃，公主。王姈因与五公主裕昌交好，所以才从左席的第二排挪到右席与五公主同桌。右席多是皇亲贵妇，程少商有安宁君的名头，勉强能坐在右席第一排末位，但越舒禹又没有官职，所以她又被汝阳王世子妃次子的新妇给挤到了第二排。可论资历她又不能坐重臣之妻上席，于是只能在往下挪，直至第三排首席坐下。宣太后此刻扪心自问，喜欢程少商是否有意义，也许是没有的。她无法在皇子妃公主们当中立足，也没有能力在重臣之妻中周旋。她有什么用处，什么用处也没有。那自己还该喜欢她吗？这个问题宣太后需要好好想想了。宣氏需要人扶持，东海王需要人照拂。程少商能带给自己的愉悦在这些事情的面前，似乎就变得可有可无。宣太后手指摩挲着手中酒盏，那凹凸不平的花纹似乎在提醒她些什么，她忽的扬起笑，带着欢愉语调，“小五你何时在添一个。”

五公主目光有些散漫，缓缓道：“儿臣不想生了，大母也说有这几个孩儿就很好，宣聿也没什么意见。”

“如此也好”宣太后莞尔一笑，看一眼宫人道：“将我案上这道文思豆腐羹、油炸猪羊肉、挂炉走油鸡送到五公主案上”

宫人应声，将菜捧到下首五公主的桌案上，五公主笑吟吟的道“谢母后”

宣侯夫人朗声笑道“娘娘对五公主真是没话说，时时刻刻都想着五公主。”

大越侯夫人也凑趣，“可不是嘛！娘娘日日都要见五公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五公主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回应，她看了眼前方的大公主，只见她朝自己无奈的扬了扬眉，似乎再说忍忍就过去了。五公主朝她举杯，“我常年不在都城，长姊与姒妇多年照顾母后辛苦，我敬长姊与姒妇。”

大公主和二皇子妃一同举杯，大公主含了一抹淡若山岚的笑意，深深看着她，“小五，你照顾大母也是辛苦，我也敬你。”

“小五你替我们尽孝大母，我们才该敬你”二皇子妃也随声附和。

宣太后笑吟吟望着她们三人，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大公主，二皇子妃，五公主都是徳孝兼备”

“是啊！”

“正是这话。”

坐在席上听着众人说话的程少商，此刻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权势，她以往能坐在宣太后身边，全靠宣太后的喜爱，文帝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文帝寿宴万事规矩最大，自己就被打回原形。她是个普通的世子夫人，不配与皇子妃公主们同席，连和那些大臣妻子坐一排都不配。程少商耳边听着宣太后关怀五公主裕昌等人，丝毫没有在意到自己。突然咧开嘴，朝上首的宣太后笑了笑。娘娘，您离不开我，一辈子也别想摆脱我。

王姈吃了些东西又饮了几杯水，却还是觉得气闷难当，于是便悄悄的捶胸口。裕昌瞧见了急忙问道“哪里不舒服”

王姈蹙眉道“闷的慌”

五公主见状，忙道“阿姈你去偏殿休息一下”

王姈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上首，“这样突然离席不好。”

“无妨”裕昌拉住王姈的手，“我陪你去，筵席差不多要散了，不会有人在意的。”她对五公主笑道“小五，娘娘要是问起就说我们出去消食，一会就回来。”

五公主点点头，道“阿姈，你随阿姊去吧。这里有我。”

王姈和裕昌的离席并未引起什么注意，只有小越侯夫人瞧见了。她倒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主要是眼热的很。对面这一排，各各都有儿有女，裕昌是霍不疑不让生，三公主是不想生，哪怕是东海王妃那也是能生但没生下来。和自家新妇这个压根不下蛋有天壤之别。放眼这殿内，只有她这个君姑做的憋屈，不是被新妇气的半死，就是新妇无子拿不出手。小越侯夫人是有苦无处诉，越想越来气，她仰脖饮下一盏酒，重重叹息一声。

大越侯夫人瞧她这样，忙扯了中越侯夫人的衣袖，又眼神示意让她管管。她和小越侯夫人中间隔了一个席位实在不方便说话，还是让中越侯夫人帮忙劝说一下。

中越侯夫人按住小越侯夫人的欲举起酒盏的手，悄声道“娣妇，你这是怎么了。好多人瞧着呢”

小越侯夫人抱怨道：“姒妇我也不想，我，是觉得憋屈。”她眼睛往曲泠君的方向看了眼。

中越侯夫人明白了，原来是一个两个的都有孕让小越侯夫人想到自家身上。她忙宽慰道“娣妇，你别多想。那程少商不是听你话看医士了，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话是这么说，但……”

“娣妇”中越侯夫人瞧着有人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急忙笑吟吟的打断道：“这么多人呢，还有淮安王太后在，别闹。”

小越侯夫人知道是这个道理，而且周围注视的目光越来越多。于是只能勉强扬起笑容，“我知道了姒妇。”但在中越侯夫人转身回去以后，小越侯往身后程少商的方向狠狠一瞪，随即转回视线。

程少商对小越侯夫人没由来的瞪眼毫不在意，只翻了个白眼就该吃吃该喝喝。

一时宴饮已毕，众人各自回去，只等晚宴。宣太后因饮了不少，又见五公主身边裕昌和王姈都不在，于是问道“小五，阿姈和裕昌呢？”

五公主恭敬答道“阿姈和阿姊出门醒酒消食去了。”

“原来如此”宣太后微微晃了晃身子，道“我也有些醉了，要回去歇歇”

她说这话，其实是想五公主能说一句母后我陪你去。结果五公主眼观鼻鼻观心一点不搭理。不仅如此，大公主也不搭茬，只有二皇子妃预备开口，结果被程少商抢先一步，“娘娘，我送您回去。”

宣太后一愣，转头看向程少商，又见皇亲贵妇们都看着，只笑着朝程少商招手。

程少商昂首阔步，替过宣太后身旁的宫人，陪宣太后回了内室休息。

五公主撇撇嘴，大公主叫住五公主，两人与二皇子妃一起离开，二三四公主公主一起。其他人也回到预定的宫室休息。

曲泠君带着婢女往休息的宫室走，却在宫廊遇到了往长秋宫来的东海王。两人四目相对，只觉恍如隔世。曲泠君率先反应过来，朝东海王躬身行礼，“殿下安好”

东海王醒过神，见曲泠君大腹便便，急忙伸手欲扶起她。“泠君，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曲泠君目不斜视，只肃然道“君臣有别，臣妇不敢越矩。”

东海王闻言，手缓缓垂下，轻声道：“梁州牧待你好吗”

曲泠君真挚道“很好，州牧待我极好。”她望向东海王眼神郑重，“我与州牧，虽是因为家族才走到一起，但州牧处处为我着想，事事与我商量。我们夫妻至今还未曾拌过嘴，连朝局大事，州牧都会与我细细分说。”

她这一番话说的东海王低下头感怀颇深，“真好，当年那件事我是怕你吃苦头的。”曲泠君摇了摇头，柔声道：“州牧是明白我的，我也早已放下，如同殿下当年一样。”她早年也怨恨过东海王妃，但随着时间过去，她也想明白了，要是当年东海王对东海王妃是真心实意的好，那东海王妃怎么会想起自己，用折磨自己来彰显存在感。其实还是东海王没能给足东海王妃应有的尊重与爱护。如同梁州牧说的一样，明明双方都有错，实在没必要只怪一人。当时她没想通，还怪州牧不站自己这边，后来和州牧两心相悦的过日子，方觉这是句大实话。

曲泠君温婉含笑，“时辰不早，臣妇便不耽搁殿下了。”说着便再次行礼。

东海王不觉带了几分伤感的湿润，轻叹道“泠君，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是遇到什么事千万告诉我，我定会帮忙。”说罢便径直离去。

曲泠君不过微微一笑，东海王还是老样子，他的善心总没有落到实处。

东海王有些恍惚的来到长秋宫，程少商服侍宣太后睡下，正在吩咐宫人处置事务，见东海王来了。便道“殿下，娘娘在休息。”

东海王点点头，便坐在一旁，看着程少商处理事情。等到她都安排好了，两人才相携沿着宫廊往偏殿后的庭院去。

东海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在路过偏殿的冷僻宫室时，才对程少商道“嫋嫋，我们进去坐坐。”

“好”程少商说罢伸手出来，笑的温柔，宛如芙蕖含苞娇柔可人。

东海王看着那笑容，不禁握住了她的手，道“有你真好”

程少商柔婉笑道：“殿下，我在，我陪着你”

两人说着进了宫室，东海王没有瞧见程少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同样程少商也不曾听懂东海王话中的深意。

作者东海王其实满纠结的，曲泠君过得好，他也开心。但过得太好就显的他过得不好了，也不是说他盼着曲泠君过得差，只是希望他自己不是最差劲的那个。